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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铁血红楼:忠勇侯 > 第25章 月下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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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洒在绣庄后院的青石板上。贾芸提着一壶新酿的桂花酒,轻叩何宇的房门。连日来的官司风波虽已平息,但绣庄的账目却因此积压如山,两人已连续熬了三夜整理账册。

“何兄,歇息片刻吧。”贾芸将酒壶放在石桌上,望着灯下奋笔疾书的何宇,“这些陈年旧账,不急在一时。”

何宇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烛光下,他的面容略显憔悴,但双眼仍炯炯有神。桌上摊开的账本密密麻麻记载着绣庄近三年的往来款项,其中错漏百出,显然被人动过手脚。

“这些账目看似混乱,实则暗藏玄机。”何宇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去年三月采购的苏杭丝绸,价格比市价高出三成,且收货人签名模糊难辨。”

贾芸凑近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先父在世时的账目!难道说...”

“恐怕令尊在世时,绣庄就已被蛀虫侵蚀。”何宇轻叹一声,取出一叠新制的表格,“这是我设计的复式记账法,或许能理清这团乱麻。”

月光下,何宇耐心讲解着借贷平衡的原理。贾芸初时困惑,渐渐眼中放出光彩:“妙啊!如此记账,收支对应,虚实立现!”

两人借着烛光,开始按新法重整账目。何宇执笔疾书,贾芸在一旁打下手。不知不觉,月已中天。

“何兄这套记账之法,可谓开古今之先河。”贾芸感慨道,“不知师从哪位大家?”

何宇笔尖微顿,望着天边明月,思绪飘向远方。他想起现代社会的会计课程,想起导师的谆谆教诲,那些知识在这个时代竟成了惊世之学。

“此法乃我在南逃途中,偶遇一位西域商贾所授。”何宇不得已编造说辞,“据说在泰西各国,已是通行之法。”

贾芸并未深究,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账目来。在整理到一笔赈灾款项时,他忽然问道:“何兄历经流离,如何看待这世道民生?”

这一问,勾起了何宇深藏心底的记忆。他放下笔,目光悠远:

“自北流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可谓触目惊心。饥民易子而食,官兵如狼似虎,更有豪强趁火打劫。但最令我难忘的,却是在漳河畔见到的一幕。”

何宇的声音低沉下来:“那日暴雨初歇,我们找到一处破庙暂避。庙中已有十数个流民,个个面黄肌瘦。其中有个书生,抱着病重的老母,将自己仅有的半块干粮都喂给了母亲。”

“后来呢?”贾芸关切地问。

“第二日清晨,老母还是去了。书生葬母后,对着我们深深一揖,说:‘诸君珍重,某先去也。’便投了漳河。”何宇闭目片刻,“后来我们在他行囊中发现一纸血书,方知他本是举人,因上书谏言触怒权贵,家破人亡。”

贾芸默然,斟满两杯酒:“这世道,忠良难存啊。”

“正是如此。”何宇举杯一饮而尽,“但这一路,我也见到不少希望。有舍粥施药的乡绅,有冒险收留流民的农户,更有像贾兄这般,身在商贾却心怀天下之人。”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何宇趁机将话题引向《史记》:

“太史公书载,秦末大乱,陈胜吴广揭竿而起,首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言振聋发聩,道出民心向背才是天下根本。”

贾芸眼中闪过异彩:“不想何兄对史籍也有如此见解!依你之见,当今之世,当如何施为?”

何宇正色道:“《史记·货殖列传》有云:‘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四业并举,方是治国之道。如今朝廷重农抑商,实则自断臂膀。”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贾芸。作为商贾子弟,他自幼饱受士林轻视,如今听何宇将商贾提到与士农工同等地位,不禁热血沸腾。

“何兄真知灼见!”贾芸激动地站起,“若朝廷能采纳此等主张,何愁天下不治!”

何宇微笑摇头:“变法非一日之功。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整肃绣庄,以此为基,徐徐图之。”

两人越谈越投机,从史记谈到时政,从商道论及民生。贾芸发现,何宇虽出身不明,但见识非凡,许多观点闻所未闻,却鞭辟入里。

“譬如这记账之法,”何宇指着新制的账册,“看似只是技艺之变,实则暗含治国之理。账目清明,则上下通达;账目混乱,则蠹虫丛生。治国亦然,法度不明,则奸佞当道。”

贾芸深以为然:“难怪何兄能在那般险境中,带领众人脱困。这等见识,非常人可及。”

谈及逃难经历,何宇神色黯然:“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我曾目睹一村百姓,因不肯交出最后一点存粮,被官兵尽数屠戮。自那时起,我便立誓,若得机遇,必为这天下苍生寻一条活路。”

这番话让贾芸肃然起敬。他原本只当何宇是落难才士,此刻方知对方胸怀天下。

“何兄...”贾芸正要说什么,忽见远处有火光闪动。

何宇立即警觉,吹灭蜡烛。两人隐在树影中,只见几个黑影翻墙而入,直扑账房而去。

“果然来了。”何宇低语,“我早料到有人会来销毁账本。”

原来他白日故意放出风声,说在旧账中发现重大线索,就是要引蛇出洞。

贾芸会意,悄悄发出信号。潜伏在暗处的护院一拥而上,与黑衣人战作一团。何宇看得分明,其中一人身手矫健,显然是领头者。

“留活口!”何宇喝道,同时飞身加入战团。

那领头者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就要逃走。何宇早有防备,一枚石子击中其膝窝,那人应声倒地。

揭开面纱,竟是绣庄的老账房先生!贾芸又惊又怒:“刘先生!我贾家待你不薄,为何行此背主之事?”

老账房面如死灰,闭目不答。何宇却从他怀中搜出一块玉佩,上刻“宁王府”字样。

“不必问了。”何宇将玉佩递给贾芸,“宁王府在绣庄安插的眼线,恐怕不止他一人。”

月色下,贾芸手握玉佩,面色凝重。他终于明白,绣庄早已成为权贵博弈的棋子。

“贾兄,”何宇正色道,“如今你我已同在一条船上。前路艰险,不知贾兄可愿与我同行?”

贾芸深吸一口气,将玉佩掷于地上:“贾某虽不才,也知忠义二字。何兄若不嫌弃,愿结为异姓兄弟,共谋大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月光见证着这个跨越时空的盟约。

这一夜,绣庄的账目终于理清,而两个人的命运,也从此紧密相连。京城的风云,即将因这对知己而掀起新的波澜。

东方既白,晨曦微露。何宇站在院中,望着渐渐苏醒的京城。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而历史的车轮,也将因为今夜这场月下夜话,悄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