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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铁血红楼:忠勇侯 > 第165章 努酋亲临,黑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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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努酋亲临,黑云压城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为压抑。浑河北岸明军阵地上,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紧张劳作,所有的战备工事终于大致就绪。士卒们依偎在胸墙后、壕沟里,或是靠着冰冷的炮身,抓紧这大战前最后的时刻休息。没有人能够真正入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泥土、汗水、铁锈以及隐隐恐惧的复杂气息。火把的光芒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庞,他们的眼神中交织着紧张、决然,以及一丝对未知命运的茫然。偶尔有军官低声的训令、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或是战马不安的刨蹄声,打破这死寂般的宁静。

何宇站在指挥所前的高垒上,身上厚重的斗篷已然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彻夜未眠,此刻却毫无倦意,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渐渐淡去的夜色,死死盯住对岸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敲击着战鼓。他知道,决定性的时刻即将来临。

东方的天际,终于撕开了一道细微的亮口,如同苍白的鱼腹,缓慢地浸润着墨色的天空。晨光熹微,河面上的浓雾开始流动、变薄,对岸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连绵不绝、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的旌旗!无数面织有各种兽纹、代表后金八旗各部的战旗,在渐亮的晨光中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仿佛一片移动的森林,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势。紧接着,是旗海之下,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马!骑兵、步兵,披甲执锐,森然的兵刃反射出冰冷的光泽,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金属洪流。战马的嘶鸣声、盔甲的碰撞声、以及那种数万人聚集所产生的低沉嗡鸣,如同远雷般滚过河面,重重地敲击在北岸每一个明军士卒的心头。

“鞑子……好多鞑子……”阵地前沿,有年轻的新兵忍不住发出压抑的惊呼,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即便是经历过镇北堡血战的老兵,此刻面色也无比凝重。眼前的敌军军容,远非昔日围攻边堡的偏师可比,这是努尔哈赤倾国而来主力,是真正意义上的虎狼之师!

何宇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极目远眺,在敌军阵中寻找着那个足以影响战局的身影。终于,在河南岸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他看到了——一杆格外高大、杏黄色的织金龙纛(dào)大旗,在晨风中傲然矗立!大旗之下,隐约可见一群盔甲鲜明、气势不凡的将领簇拥着一人。距离尚远,看不清面容,但那种睥睨天下、顾盼自雄的枭雄气度,即便隔着宽阔的河面,也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努尔哈赤!他果然亲自来了!

就在这时,对岸敌军阵中号角声连绵响起,低沉而苍凉,穿透河面的薄雾。原本有些喧闹的敌军阵营迅速肃静下来,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只见那黄罗伞盖下的身影似乎挥了挥手,顿时,数十骑背插令旗的传令兵如同离弦之箭般,奔向各方阵。庞大的后金军阵开始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一部分骑兵向两翼展开,进行警戒和遮蔽,而主力步兵则开始向前推进,逼近河岸。他们并没有急于下水,而是在岸边整齐列阵,一架架简陋的木筏、皮筏被抬到水边,更多的士兵则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泅渡装备,如羊皮囊、木板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敌军要渡河了!”阵地上,各级军官们纷纷压低声音呼喝,提醒士卒们做好准备。“检查弓弩!火炮准备!没有命令,不许妄动!”

何宇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沉声道:“传令各营,按预定方案,坚守阵地!告诉弟兄们,敌军虽众,但我军以逸待劳,据险而守,更有浑河天堑!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便是我们建功立业,扬名四海之时!”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力量,通过传令兵迅速传遍整个阵地,一定程度上稳定了有些浮动的人心。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对岸,仔细观察着敌军的部署。努尔哈赤用兵老辣,并没有选择全线强攻,而是将主攻方向明显指向了萨尔浒山口对面、何宇所防守的这段滩头较为平缓的河岸。这里河面相对狭窄,水流也较缓,无疑是渡河的理想地点。显然,昨日何宇的诱敌行动,以及牛大力在南岸山口虚张声势的举动,成功地将努尔哈赤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这里。这既是计划的成功,也意味着何宇所部将承受敌人最猛烈的第一波攻击!

“果然来了……”何宇心中暗道,既感到压力,也有一丝计划顺利实施的冷静。他看到敌军阵前出现了不少盾车——一种木制、蒙有生牛皮、可以有效抵御箭矢的简易防护车,后面跟着推着木筏、手持武器的重甲步兵(“死兵”,即敢死队)。这是后金军标准的强渡战术,以盾车和死兵为先导,消耗守军箭矢,掩护后续部队渡河。

“命令炮队!”何宇果断下令,“瞄准敌军盾车和集结的木筏区域,待其进入射程,先行炮火覆盖!弩手、弓箭手,听号令齐射,重点杀伤暴露的敌军步兵!告诉王把总,给我打准点!”

“得令!”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也照亮了浑河两岸剑拔弩张的两支大军。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对岸,后金军阵中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北岸明军的耳膜。紧接着,战鼓声隆隆响起,沉重而有力,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跳上。

“呜——呜呜——”苍凉的牛角号长鸣!

动了!黑色的潮水终于动了!在震天的呐喊和战鼓声中,数以百计的盾车在士兵的推动下,率先冲入冰冷的河水之中。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扛着木筏、皮筏,甚至直接抱着木板、羊皮囊的后金死兵,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悍不畏死地扑向浑河,奋力向对岸游来。更多的敌军则聚集在岸边,等待渡河工具返回,或者准备在先锋打开缺口后立即跟进。整个河面,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渡河士兵和船只所覆盖,场面极其壮观,也极其骇人!

“稳住!稳住!”明军阵地上,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压抑着士卒们立即放箭的冲动。所有人都紧握着兵器,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敌军。

何宇屹立在高垒之上,面无表情,如同礁石般冷静。他估算着距离,看着敌军的盾车和先头部队逐渐进入火炮的有效射程……

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步!

就是现在!

何宇猛地举起右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身旁的旗牌官见状,立刻挥舞起手中那面巨大的红色令旗!

几乎在令旗挥动的瞬间,明军阵地后方,早已蓄势待发的火炮阵地爆发了!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猛然炸响,如同晴天霹雳,盖过了对岸的呐喊和鼓声!十数门火炮同时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和浓密的硝烟,沉重的实心铁球呼啸着划破空气,带着死亡的气息,狠狠地砸向河心中的后金军渡河队伍!

“嘭!”“咔嚓!”

一枚炮弹准确地命中了一辆正在河中艰难前行的盾车,木屑纷飞间,整个盾车被砸得四分五裂,推车的士兵惨叫着被掀翻在水中。另一枚炮弹落入密集的渡筏群中,瞬间将几条木筏砸穿、击碎,上面的士兵如下饺子般跌落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扑腾几下便没了声息。还有的炮弹落在岸边待命的敌军人群中,犁开一道道血肉模糊的缺口,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第一轮炮击,就给了气势汹汹的渡河敌军一个沉重的下马威!河面上顿时一片混乱,惨叫声、落水声、木料断裂声不绝于耳。

“火炮继续射击!弩手!弓箭手!放!”何宇的命令通过旗号和传令兵,迅速传达下去。

刹那间,早已引弓待发的数千明军弓箭手和弩手,在同一时刻松开了弓弦!

“嗡——!”

一片巨大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声响起!紧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尖啸!数以万计的箭矢,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又如同倾盆而下的暴雨,带着凄厉的呼啸,遮蔽了天空,形成一道致命的黑色幕布,向着正在渡河的后金军头顶覆盖而去!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密集地落下,穿透皮甲,射入肉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缺乏有效防护的后金死兵,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成片成片地倒下。河水迅速被染红,不断有尸体顺流飘下,更多的伤兵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哀嚎,景象惨不忍睹。

然而,后金军的凶悍也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尽管遭受了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伤亡惨重,但活着的士兵依然在军官的督战下,拼命地划水,推动盾车,向着北岸疯狂冲击!他们同样用弓箭进行还击,零星的箭矢也开始落到明军的阵地上,造成了一些伤亡。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何宇冷静地观察着战场态势。炮火和箭雨有效地迟滞和杀伤了敌军,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极其顽强,先锋部队仍然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北岸靠近。最前面的几辆盾车,已经冲到了距离河岸不足五十步的水域!

“命令前沿刀盾手和长枪兵准备!敌军即将登岸!火油准备!”何宇再次下令。他深知,真正的考验,是敌军抢滩登陆后的短兵相接。

对岸高坡上,努尔哈赤面无表情地看着河中的惨烈景象,眼神冰冷如铁。对于先锋部队的伤亡,他似乎毫不在意。他转头对身边的将领吩咐了几句。很快,后金军阵中响起了更加急促的战鼓声,第二波、规模更大的渡河部队,开始投入进攻!同时,部署在南岸的一些后金弓箭手也开始向对岸进行压制性射击,虽然距离较远,箭矢威力大减,但也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干扰。

浑河,这条平静的河流,此刻彻底化作了吞噬生命的巨大绞肉机。河水赤红,尸骸漂浮,杀声震天,箭矢如雨,炮声隆隆。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决定北疆命运,乃至影响大明国运的浑河血战,在这一天,在这个寒冷的清晨,全面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