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铁血红楼:忠勇侯 > 第248章 北疆讯息,旧部离心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248章 北疆讯息,旧部离心

贾府内部因王熙凤弄权而弥漫的紧张与颓败气息,如同京城深秋日渐凛冽的寒风,无声地侵蚀着高门大院的每一处角落。然而,在这座帝国都城之外,真正的寒流,正源自遥远的北方。那里吹来的风,裹挟着战马的嘶鸣、兵刃的冷光和更为实际的杀机。

忠勇伯府的书房内,却是一派宁静温暖。窗外,几株老槐树的叶子已落尽,光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伸张,勾勒出几分苍劲的线条。屋内,银霜炭在雕花铜盆里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何宇穿着一件家常的深蓝色直裰,未系腰带,显得十分闲适,正临窗而立,缓缓运笔,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笔走龙蛇,墨迹淋漓,写的是一首岳武穆的《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最后一笔落下,他搁下笔,静静凝视着纸上的词句,目光幽深,仿佛透过这笔墨,看到了更遥远的时空和更辽阔的疆场。来到这个时代愈久,他愈发能体会这种壮志难酬、知音难觅的孤寂。即便他如今已爵封县伯,看似风光无限,但心中的许多理念与谋划,又能与何人言说?林如海算半个知音,但终究隔着一层时代的薄纱。贾芸是他的爱妻,精神伴侣,但于军国大事、前世见识上,终究难以完全共鸣。

“夫君,”贾芸轻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走进来,见他立在窗前出神,便轻轻将茶放在书案上,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幅字,轻声念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夫君可是有心事?”

何宇回过神,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将她微凉的指尖拢在掌心:“没什么,只是偶然想起这首词,随手写写。这银霜炭烧得暖和,你手却还凉,可是刚从外面回来?”

贾芸顺势靠在他臂膀上,柔声道:“去库房看了看,新进了些皮料,想着给夫君做件斗篷。北地苦寒,虽说如今在京中,可备着总是好的。”她顿了顿,抬眼望着何宇,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夫君方才的神情,不像是无事。可是……又担心北边了?”

何宇默然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揽着贾芸的肩,走到炭盆旁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下,将她也拉到自己身旁的绣墩上。他伸手拨了拨盆中的炭火,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沉静的眸子里。“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虽想在这伯府中求个清静,但有些事,不是闭门不出就能躲开的。北疆……皇太极不是努尔哈赤,他更隐忍,也更狡猾。我离营这些时日,不知那边情形如何了。”

正说着,书房外传来何福恭敬的声音:“伯爷,府外有一个人,自称是北边来的故人,有紧要书信面呈。”

何宇与贾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何宇扬声道:“请到前厅看茶,我即刻便到。”

片刻后,何宇在前厅见到了那位风尘仆仆的“故人”。来人约莫三十岁年纪,身材精干,面色黝黑,脸上带着边塞风霜刻下的痕迹,虽穿着普通的青布棉袍,但腰背挺直,行动间透着一股军旅之人的利落。见到何宇,他立刻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刘綎麾下亲兵队长赵虎,参见伯爷!”

何宇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起:“赵虎,不必多礼。一路辛苦。是刘将军派你来的?”他心中微微一沉,刘綎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性情刚直,若非有极其紧要之事,绝不会在他“荣养”期间派人秘密进京。

“是!”赵虎从贴身处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双手呈上,“伯爷,这是刘将军让末将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中的信。将军说,北疆情形……有些不妙。”

何宇接过信,触手厚实,他不动声色地拆开火漆,抽出信笺。信是刘綎亲笔所书,字迹略显潦草,显然书写时心绪不宁。何宇快速浏览下去,眉头渐渐锁紧。

信中的内容,印证了他最深的担忧。自何宇交卸兵权、回京受封后,朝廷委派了一位名叫高第的文官接任蓟辽督师。这高第出身进士,颇通文墨,于官场钻营一道甚是熟稔,但于军事一窍不通,且心胸狭隘,对何宇这等以军功骤起的“幸进”之臣颇为不屑。到任之后,高第便大力推行所谓的“新政”,首要之事便是排挤何宇旧部。

刘綎在信中愤懑地写道,高第以“整饬军纪”、“消除派系”为名,将许多原属何宇麾下的中下层军官或明升暗降,或调任闲职,甚至寻衅革职。对于刘綎这等高级将领,高第虽一时动不得,却也多方掣肘,将其麾下精锐兵马以“协防”为名调走大半,补充进来的多是些未经战阵的老弱残兵。更令人忧心的是,高第摒弃了何宇此前制定的主动防御、寻机歼敌的策略,一味强调“固守”,下令将兵力龟缩于几座大城池之内,对城外广袤区域和众多小型堡寨几乎弃之不顾。如此一来,后金游骑活动愈发猖獗,不断蚕食明军外围势力,劫掠百姓,使得边地军民怨声载道,士气低落。

刘綎信中最后言道,皇太极似乎已探明明军主帅易人、策略改变的情报,近期小股骑兵的骚扰试探愈发频繁,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他与剩余的一些何宇旧部皆感憋屈,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军中离心倾向日盛,不少弟兄甚至私下议论,若伯爷仍在,何至于此!刘綎恳请何宇,能否在朝中设法,哪怕不能重返北疆,至少让朝廷知晓高第的庸碌误国。

何宇看完信,久久不语。他将信纸凑近炭盆,看着火焰将其吞噬,化为灰烬。然后,他转向一直肃立待命的赵虎,脸色已恢复平静:“信我已看过。刘将军和弟兄们的情况,我已知悉。你回去告诉刘将军,眼下局势,唯有八字可勉——‘隐忍待机,以国为重’。”

赵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急色:“伯爷!难道就任由那高第胡作非为,断送大好局面?弟兄们心里憋着火啊!”

何宇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赵虎,你是我带出来的兵,当知军纪如山,更知大局为重。高第是朝廷钦命的督师,纵有千般不是,在没有确凿罪证之前,我等皆需听其号令。此时若贸然生事,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授人以柄,陷自身于不义,更会动摇边防。皇太极虎视眈眈,我等内部若先乱起来,岂不正中其下怀?”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弟兄们,他们的委屈,我何宇感同身受。但越是艰难时刻,越要恪尽职守,练好兵,守好城。个人的荣辱得失,比起边境安宁、国家安危,算得了什么?让刘将军暂且忍耐,约束好部下,勿要与人争执。北疆之事,我自有计较,但时机未到,不可妄动。”

赵虎看着何宇平静却坚定的面容,想起昔日战场上他运筹帷幄、身先士卒的英姿,心中的焦躁不觉平复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末将明白了!伯爷的教诲,末将一定一字不差地带给刘将军和弟兄们!”

何宇点点头:“一路辛苦,让何福带你下去歇息用饭,明日再动身不迟。路上务必小心。”

送走赵虎,何宇回到书房,贾芸仍等在那里,见他面色凝重,关切地问道:“夫君,北边……情况很糟吗?”

何宇在窗前站定,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缓缓道:“比预想的还要糟。庸帅误国,将士离心。高第此人,志大才疏,一味龟缩,看似稳妥,实则是将战场主动权拱手让人,放任皇太极整合内部、蚕食外围。长此以往,恐有巨变。”

“那……夫君有何打算?”贾芸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打算?”何宇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此时我无兵无权,又是‘戴罪荣养’之身,能有何打算?唯有等。”

“等?”

“嗯,”何宇目光深邃,“等皇太极按捺不住,发动大规模进攻;等高第的愚蠢和怯懦在战场上暴露无遗;等朝廷,等陛下,意识到不用我何宇,北疆必生大乱。只是……”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等待的过程,注定要用无数边关将士和百姓的鲜血来填充。一想到此,心中实在难安。”

他想起刘綎信中那些熟悉的名字,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今却要受庸才辖制,空负勇力,甚至可能因为错误的决策而白白牺牲。一种无力感夹杂着愤怒,在他胸中涌动。但他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在当下的政治环境中,他任何急躁的行动,都可能被忠顺亲王等政敌利用,反而葬送掉未来挽回局面的机会。

贾芸握住他紧握的拳头,柔声道:“夫君心系边关,是将士之福,百姓之幸。只是世事如棋,有时退一步,方能进两步。夫君既已看清局势,暗中绸缪,待到时机来临,必能力挽狂澜。眼下,还需保重自身。”

何宇反手握住她温软的手,心中的波澜稍稍平息。他低头看着妻子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蛰伏,是为了更好地出击。只是这‘蛰伏’,并非无所作为。”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的宣纸,重新蘸饱了墨。这一次,他写的不再是惆怅的词句,而是铁画银钩的两个大字——忍、待。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仿佛将所有的担忧、愤怒与期待,都凝聚在了这二字之中。

北疆的风云,终将再次搅动京城的棋局。而他,需要在这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里,积蓄足够的力量,等待那一声惊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