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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琏二诉苦,家宅不宁

中秋之夜那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京城权贵圈层中漾开了层层涟漪。北疆六百里加急军报的内容,虽未即刻公之于众,但那非同寻常的传递方式以及随后宫中连夜召开的紧急会议,都足以让嗅觉灵敏的人们意识到,辽东出大事了。

接下来的几日,忠毅伯府门庭依旧冷清,何宇也依旧保持着深居简出的状态。但府内的气氛,却与节前那种纯粹的宁静有所不同。何宇待在书房的时间明显变长,虽仍是以读书、习字为主,但偶尔望向北方天空的眼神,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贾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吩咐下人更加小心伺候,饮食起居安排得愈发精心,却从不多问一句朝堂之事,只将府内打理得如同铁桶一般,不让外间的任何纷扰轻易侵入。

这日晌午刚过,何宇小憩方醒,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翻阅一本前朝名臣的奏疏合集,体会古人是如何于错综复杂的政局中权衡进退、匡扶国事的。阳光透过细密的窗纱,在他身前的紫檀小几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几上的一盏清茶氤氲着淡淡的热气。

就在这时,老管家何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迟疑:“伯爷,荣国府的琏二爷来了,说是有事求见。”

何宇执书的手微微一顿。贾琏?他此时来访,所为何事?中秋宫宴后,北疆军报之事想必已在各大府邸之间悄然传开,贾府消息灵通,自然不会不知。贾琏在这个当口过来,是代表贾府探口风,还是另有所求?

他略一沉吟,放下书卷,淡淡道:“请琏二爷到花厅看茶,我稍后便到。”

“是。”何福应声而去。

何宇并不急着起身,他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叶,呷了一口微温的茶汤。贾琏此人,他印象颇深,典型的勋贵子弟,有些小聪明,但性情浮浪,缺乏担当,被其父贾赦的昏聩与其妻王熙凤的强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在家族事务中处境尴尬。他此时来访,多半与贾府内部的麻烦脱不了干系。

整理了一下衣袍,何宇这才缓步走向花厅。

花厅内,贾琏正有些坐立不安。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腰系玉带,打扮得依旧贵气十足,但眉眼间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焦虑。他手中捧着一盏茶,却无心品尝,目光不时地瞟向门口。见到何宇的身影出现,他急忙放下茶盏,站起身,脸上挤出几分略显局促的笑容,拱手道:“妹夫,打扰你静养了。”

何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还礼道:“琏二哥客气了,快请坐。自家人,何来打扰之说。”他走到主位坐下,示意丫鬟重新上茶。

两人寒暄了几句家常,何宇只字不提北疆之事,只问些“老太太身子可好”、“府上近来可好”之类的闲话。贾琏勉强应对着,眼神游移,显然心不在焉。几番欲言又止后,他终是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堆起了愁苦之色。

“唉,妹夫,不瞒你说,哥哥我今日来,实在是……实在是心里堵得慌,没个可说话的人,只好来寻你吐吐苦水。”贾琏搓着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懊丧。

何宇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关切:“哦?琏二哥有何烦难,但说无妨。若是小弟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他刻意维持着“静养闲人”的姿态,将姿态放得很低。

贾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又是一声长叹,开始倒起苦水来:“妹夫,你是不知道,我们府上如今……唉,真是一言难尽!外面看着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内里……早就空了架子了!”

他压低了声音,身子微微前倾,仿佛怕被旁人听去:“别的暂且不提,单说这银钱上的事,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老爷(贾赦)那边,近来不知又迷上了搜罗什么古扇,前儿个为了一把据说是什么前朝名士用过的旧扇子,一甩手就是三千两银子!眼都不带眨的!府里如今的情形,妹夫你或许也听说过一些,进项一年不如一年,各处的庄子铺子,报上来的不是旱就是涝,能交上来的银子有限。可这开销呢?老太太的用度、各房的月例、年节应酬、宫里太监们的打点……哪一样省得了?”

何宇静静地听着,不时端起茶盏抿一口,并不插言。贾琏这番话,印证了他之前的观察。贾赦的挥霍无度,他早有耳闻,如今看来是变本加厉了。

贾琏见何宇听得专注,诉苦的欲望更盛,继续道:“这还只是老爷那边。再说家里头……凤丫头她……她倒是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抓,可这心气也未免太高了些!放出去的利钱,利息收得比别家都重,为了追债,什么手段都敢用,我劝过几次,反被她呛了回来,说我不懂持家之道,只会花钱不会进钱。包揽讼词的事也沾手,这……这要是万一出了纰漏,可是抄家灭族的祸事!”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声音压得更低。

“我这心里,日日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七上八下。府里账面早已是寅吃卯粮,全靠着凤丫头东挪西凑,拆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着体面。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前儿个,西府里珍大哥那边似乎也有些支应不开,隐约透露出想从公中再支借些银子,这可真是……”贾琏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助和烦躁,“妹夫,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我这心里,憋闷得紧,又不敢跟外人道,也就只能来跟你念叨念叨了。”

何宇听完,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他并未直接评价贾赦或王熙凤的行为,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更根本的方向:“琏二哥的难处,小弟感同身受。世家大族,维系不易,开源节流,确是根本。”他语气平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节流之事,关乎长辈用度与家族体面,小弟身为外人,不便多言。但这开源之道,或许还有些许可为之处。”何宇目光平静地看着贾琏,“听闻府上在城外有几处庄子,在城内也有些铺面?”

贾琏连忙点头:“正是,正是。可这些年收成不好,铺子生意也大不如前了。”

何宇微微颔首:“天时或有不利,人事却可尽力。庄子产出,除了地租,或许可在农具、种子、或是因地制宜经营些副业上想想办法。譬如,若是山地,可否尝试引种些果树或药材?若是水田,除了稻谷,可否综合利用,养殖些鱼虾?这些若经营得当,亦是进项。”

贾琏听得一愣,他以往只关心庄头交上来多少银子,何曾想过这些细节?他喃喃道:“这……这些倒是未曾细想。”

何宇继续道:“至于铺面,关键在于知人善任,账目清晰。聘请的掌柜是否可靠?进货的成本几何?售卖的价格是否合理?日常开销有无虚耗?这些若不能心中有本明账,即便日进斗金,也难免坐吃山空。”他顿了顿,想起之前点拨贾芸(兄)的事,便道:“我观芸哥儿如今打理他那几处小产业,便是在这些细处下了功夫,近来似有起色。琏二哥或可闲暇时与他聊聊,或许能有所得。”

何宇这番话,看似寻常,却蕴含着现代经济管理中成本核算、精细化运营的理念。他没有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而是引导贾琏去思考问题的根源和方法。这既符合他“闲散伯爵”的身份,避免了直接插手贾府内部事务的嫌疑,又确实指出了贾府经济困局的一个关键症结——管理粗放,只知索取,不懂经营。

贾琏虽未必能立刻完全领会,但“账目清晰”、“知人善任”这些基本道理他是懂的。联想到王熙凤揽权后,府中账目似乎只有她一人最清楚,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男主子反而如同雾里看花,心中不由得更是一动。他看向何宇的目光,少了几分诉苦的委屈,多了几分真正的叹服。

“妹夫一席话,真是让人茅塞顿开!”贾琏感慨道,“枉我管了几年事,竟从未在这些根本上下过功夫,只知抱怨进项少,开销大。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他这话倒有几分真心。何宇的点拨,让他隐约看到了一条或许能摆脱目前这种无力感的路径。

何宇谦逊地摆摆手:“琏二哥过奖了。小弟不过是旁观者清,随口说说罢了。治家如治国,千头万绪,归根结底,不过‘规矩’二字。立好规矩,选对人,明赏罚,许多难题或可迎刃而解。”

“规矩……明赏罚……”贾琏喃喃重复着,眼神闪烁,似乎在消化这些话。他又坐了片刻,与何宇聊了些闲话,但心思显然已经飞回了荣国府,飞到了那些他以往不甚在意的庄子和铺面上。

眼见时辰不早,贾琏起身告辞,态度比来时恭敬了许多:“今日多谢妹夫指点迷津。他日若有所成,定不忘妹夫今日之言。”

何宇将他送至二门,温和道:“琏二哥言重了。自家亲戚,互相帮衬是应当的。只是小弟如今闭门养病,方才所言,不过是兄弟间的私语,还望二哥……”

贾琏立刻会意,连忙道:“妹夫放心,我省得,省得!今日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他如今将何宇视作了能指点迷津的“高人”,自然不愿轻易泄露。

送走贾琏,何宇返回书房,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渐渐敛去。贾琏的来访,如同一扇窗口,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贾府内部加速糜烂的现状。贾赦的昏聩挥霍,王熙凤的胆大妄为,贾琏的庸懦无能,以及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经济根基……这一切,都预示着这个百年望族,正不可逆转地滑向深渊。

“立规矩,明赏罚……”何宇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嘲讽。贾府最大的问题,恰恰是规矩早已崩坏,赏罚只凭个人好恶与私利。他今日对贾琏的点拨,或许能激起一丝涟漪,但想凭此扭转贾府的颓势,无异于痴人说梦。他更多的,是借此进一步观察,并在贾琏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一颗在将来贾府大厦倾颓时,或许能让他做出更明智选择的种子。

而眼下,他需要关注的,是北方那场即将席卷而来的更大风暴。贾琏带来的这些“家宅不宁”的琐碎信息,不过是风暴来临前,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而已。他重新拿起那本奏疏合集,目光却已变得无比深邃。蛰伏的日子,恐怕不会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