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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蛛丝马迹,芸娘警觉

忠顺亲王那边的毒计如同暗处滋生的藤蔓,悄然伸展,而忠毅伯府内,日子依旧按着它自己的步调,在表面的平静下缓缓流淌。只是,这平静之下,亦有敏锐的触角,在感知着外界最细微的变化。

时已入冬有些时日,接连几场朔风刮过,京城的气温骤降。这日午后,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屋脊,似乎酝酿着今冬的第一场雪。伯府后宅的小书房里,却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恰到好处,墙角仙鹤衔芝的青铜熏笼里,淡淡的苏合香氤氲开来,沁人心脾。

贾芸(为区分,此处及后续涉及经营事务时,用“贾芸”指代何宇之妻,用“芸哥”指代其兄)正坐在临窗的紫檀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册。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缠枝莲纹的夹棉袄裙,外罩一件银鼠皮坎肩,乌黑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素雅的珍珠簪子,显得既暖和又利落。自从何宇将部分暗中经营的产业交予她协助打理后,这小书房便成了她处理这些事务的常驻之地。

与何宇相处日久,受其影响,贾芸处理账目也愈发有了章法。她不仅看总账,更会细查流水,尤其关注一些看似寻常却可能隐含异常的资金往来。此刻,她纤细的手指正逐行点过一本隶属于“汇通货栈”的账册,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汇通货栈”明面上是一家普通的南北货转运栈房,实则是由何宇通过几个信得过的老卒出面操持,暗中构建的商业信息网络和物流体系的一个重要节点。其账目一向清晰,与各方的往来也多是些寻常的货物托运、仓储费用。

但贾芸的目光,停留在最近三个月内的几笔账目上,反复看了几遍。那是几笔从货栈支取,用途标注为“临时雇工酬劳”及“特别线路打点”的银子,数额不算特别巨大,单笔在二三十两之间,但出现的频率和支付的对象,却让她觉得有些异样。

以往也有类似的支出,多是用于应对官府临时巡检、或是疏通某些关节,但记录都会相对详细,何时、何地、为何事、经手人是谁,都会备注清楚。可这几笔,备注却异常简略,只有“临时雇工”或“线路打点”几个模糊的字眼,经手人署名是一个叫“钱四”的货栈小管事。

贾芸唤来了贴身丫鬟绣橘:“去前头找旺儿,让他悄悄去汇通货栈,找相熟的老人打听一下,最近可有什么需要频繁雇佣临时短工的急活?或者,有没有新开辟什么需要特别打点的‘线路’?务必问得自然些,别声张。”

旺儿是贾芸从南边带来的心腹小厮,机灵可靠。绣橘应声去了。

处理完手头其他事情,贾芸又拿起另一本账册,这是记录何宇通过芸哥暗中参股的一家名为“文华斋”的书坊的收支。这家书坊,正是何宇用来刊印那些实用技术书籍的据点之一。翻看间,贾芸的目光又被几笔采购款项吸引。书坊近期采购了一批上等的松烟墨和梨木雕版,这本是正常业务所需,但送货的匠作作坊,却并非京城里几家信誉卓着的老字号,而是一家新开不久,名不见经传的“巧工坊”。

贾芸隐约记得,芸哥前几日来府里闲话时,曾随口提过一嘴,说这“巧工坊”要价虽比别家略低,但做工似乎有些毛糙,送来的雕版有几块需要返工。当时只当是寻常抱怨,未曾留意。此刻结合方才货栈的异常账目,贾芸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疑虑,又加深了一层。

她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再派人去查书坊的事,以免动静太大。只是将这几处疑点,连同账册的页码、金额、经手人等信息,仔细地记录在了一张小笺上,准备等何宇回来后再行商议。

暮色渐合时,何宇才从外面回来。他今日并未远行,只是去了离伯府不远的什刹海冰面上,看似随意地走了走,活动了一下筋骨。寒冬的什刹海,冰面如镜,不少人在上面滑冰、嬉戏,也是个观察市井、放松心神的好去处。他穿着一袭玄青色暗纹锦袍,外罩墨狐皮大氅,身形挺拔,面容沉静,虽刻意收敛,但眉宇间那股历经沙场的锐利与沉稳,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进了屋,解下带着寒气的大氅,接过贾芸递上的热茶喝了一口,何宇才感觉周身的寒意被驱散。他在贾芸身旁的暖榻上坐下,目光自然地落在了书案上那张墨迹未干的小笺上。

“怎么了?账目上有棘手之事?”何宇语气温和地问道。他对贾芸的能力十分信任,寻常事务她皆可处理得当,能让她特意记录下来的,必不寻常。

贾芸将小笺递给他,又将自己在汇通货栈和文华斋账目上发现的疑点,以及派旺儿去打听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夫君,我总觉得这几笔账有些不对劲。倒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而是这行事的路子,与往常不同,透着点说不出的蹊跷。尤其是那货栈的‘钱四’,我印象里是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以往这类需要‘打点’的外务,多是由更活络的管事去办,怎会突然由他经手这几笔语焉不详的款项?”

何宇听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拿起那张小笺,目光扫过上面清秀却有力的字迹,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他没有立刻发表看法,而是靠在引枕上,微微阖眼,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炭盆中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更漏滴滴答答的轻响。贾芸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沉思的侧脸,心中那份不安,也因他的沉稳而稍稍安定。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何宇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却带着一丝冷意。

“芸儿,你察觉的很对。”他坐直身体,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不是账目差错,也不是寻常的管事贪墨。若我所料不差,这是有人,开始从咱们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产业下手了。”

“下手?”贾芸心中一紧,“夫君是说……?”

“还记得上次忠顺亲王弹劾我‘养寇自重’吗?”何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次他们用的是明枪,被我们挡了回去。这次,他们学乖了,想用暗箭。而且,这箭矢,恐怕不止一支。”

他指着小笺上的记录,分析道:“你看,货栈这边,是异常的资金流出,借口是‘雇工’、‘打点’。书坊那边,是异常的物资流入,来源是一家背景不明的新作坊。若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呢?”

贾芸冰雪聪明,经何宇一点,立刻想到了关窍,脸色微微发白:“夫君的意思是……有人想通过货栈,将一些不明来路的银子洗白,或者,假借‘打点’之名,行贿赂勾结之实?而书坊那边,采购那家新作坊的物资,可能是想在里面夹带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比如……违禁的文稿?或者,干脆在那批雕版或墨锭里,暗藏机关?”

“不止如此。”何宇目光锐利,“货栈掌控物流通道,书坊影响言论喉舌。这两处若被做文章,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可以污我们一个管理不善、勾结奸商;往大了说……”他顿了顿,声音更冷,“若是在货栈转运的货物中,被‘人赃并获’地查出些不该有的东西,比如……军械禁物?若是在书坊刊印的书籍中,被找出些‘悖逆之言’?甚至,更阴毒一些,他们可以伪造我与关外的书信,通过货栈的渠道‘泄露’出去,或者,利用书坊的雕版,‘不小心’印出些通敌的‘密信’……”

何宇每说一种可能,贾芸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这些手段,比之上次的直白弹劾,确实阴险了十倍不止!它们瞄准的不是何宇的军功,而是他的根本——忠诚和清白。一旦沾上,极难分辨。

“他们……他们怎敢如此!”贾芸又惊又怒,纤手紧紧攥住了帕子。

“狗急跳墙,利令智昏,有何不敢?”何宇冷笑道,“朝堂上阻我出山不成,边关战事又不利,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更能置我于死地的罪名。”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沉吟道:“芸儿,你立了一功。若非你心细如发,我们恐怕要等对方布置得更周全时才会察觉,那时就被动了。”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贾芸急切地问,“是否要立刻清理账目,更换管事,断绝与那家‘巧工坊’的往来?”

“不,那样反而会打草惊蛇。”何宇停下脚步,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对方既然已经开始落子,我们若立刻将棋盘掀了,他们无非是再换一种方式。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对。”何宇走到贾芸面前,低声道,“他们想留下破绽,想制造‘证据’,那我们……就帮他们一把,让他们以为一切顺利,让他们以为抓住了我们的把柄。”

贾芸瞬间明白了何宇的意图,这是要引蛇出洞,然后才能一击致命!但此举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风险极大。

“夫君,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何宇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用力握了握,传递过一丝温暖和坚定,“唯有如此,才能看清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他们具体想用什么罪名构陷。也只有让他们自以为得计,我们才能拿到他们构陷的铁证,反戈一击。上次是自辩清白,这次,我们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的语气沉稳而充满自信,带着一种历经沙场、洞悉阴谋的从容。贾芸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渐渐被一种同仇敌忾的决心所取代。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我明白了。”贾芸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干练,“我会如常处理账目,对那几笔异常款项暂不深究,但会暗中留意所有经手之人。货栈和书坊那边,也会让可靠的人暗中盯着,看看还有哪些异常的人或事出现。”

“嗯。”何宇赞许地点点头,“不仅要盯,还要‘帮’他们一把。比如那个钱四,可以适当给他创造些‘机会’,让他觉得有机可乘。那家‘巧工坊’,可以让芸哥继续与他们合作,甚至可以表示对他们的‘低价’很满意,鼓励他们保持。”

这是要故意卖出破绽,请君入瓮了。贾芸心领神会:“好,我明日就安排。”

何宇又道:“光我们自家防备还不够。明日,我需得去拜访一下林如海林大人,有些事,需提前与他通个气。另外,冯紫英那边,也要递个消息过去。”

林如海是清流领袖,深得帝心,且在都察院有影响力;冯紫英代表着京中勋贵子弟中较为正直的一派,且消息灵通。有他们暗中相助,应对起来方能更有把握。

夫妻二人又低声商议了一番细节,直至窗外彻底黑透,丫鬟进来掌灯,禀报晚膳已备好。

用晚膳时,气氛看似与往常无异,但何宇和贾芸都心照不宣,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外面的天空,终于窸窸窣窣地飘下了今冬的初雪,细碎的雪籽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细密的脚步,正在暗夜中悄然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