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弟出院已是三天后,医生让回去饮食清淡静养,切不可再生闷气。
想通后的陈盼弟惜命得很,不仅自己将医嘱记在心里,还提溜着丈夫的耳朵让他也好好记着。
可能是看她态度坚决,陈家人再没来求情,山坳子大队的人因抢粮种整个新年都要在局子里过,陈父陈母只会比他们蹲得更久。
猫冬的日子重新恢复安宁,一直到腊八这天,牛爱花起床便开始念叨着做腊八粥。
桃夭夭自从入冬开始就像要冬眠似的,起床时懒洋洋,再没有夏秋时说起就起的果断。
她学着大家伙的模样,将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屁颠颠跟在牛爱花身后进了厨房,
“妈,腊八粥好吃吗?”
牛爱花瞧她快要缩成一团的模样笑开了花,替闺女将围巾帽子拢了拢,这才道,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喝了这碗腊八粥,我们夭夭才有力气熬过这寒冬。”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了好几个袋子出来,有大黄米、红豆、枣,还有许多桃夭夭没吃过的种类,洗干净后放入锅中熬煮。
桃夭夭在灶前烤火,闻着逐渐浓郁的米香想起了远在军校的陆峥延。
她数了数日子,明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惊喜,
“妈,陆峥延还有二十天就回来了。”
“腊八粥能给他留一碗吗?”
女孩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和思念,就这么眼巴巴盯着牛爱花,活像那讨食的猫儿。
当妈的哪里受得了闺女这副表情,牛爱花一颗心当即化成了水,
“成,给老三留一碗,放外边冰缸里冻着。”
桃夭夭嘴角翘起,狡黠地眨眨眼,她早就发现了,妈最受不了她撒娇,只要她语气一软,妈什么都能答应。
她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喝了碗甜滋滋的腊八粥后,自告奋勇去老宅给爷奶送粥。
这年头分家后老人们都是跟着大儿子生活,陆家老两口也不例外。
不过好在家中兄友弟恭,儿媳们还算和睦,对老两口也很是孝顺,所以陆家老两口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桃夭夭端着粥碗到大伯家时,老两口刚吃完饭,见她进屋,陆奶奶眯眼笑着朝她招手,
“夭夭来啦,快来炕上暖和暖和。”
老人干枯皱巴巴的手将桃夭夭的手捂住,不断搓着,试图让她暖和起来。
桃夭夭眼睛弯弯,任由奶奶帮自己暖手,
“妈说今天是腊八节,要喝腊八粥,让我给爷奶端来。”
陆老爷子严肃一生,临到老在这个孙媳妇面前却是笑得温和,
“你妈孝顺,夭夭也有孝心,爷奶高兴着呢。”
他精亮的双眼看着桃夭夭,越看越是满意,笑问道,
“峥延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你俩刚结婚就分居两地,真是苦了你这孩子。”
“不苦。”桃夭夭低头,从兜里掏出一盒雪花膏,雪花膏被她的体温融化,表面有油脂浸出。
她一边回这爷爷的话,一边挖了一坨膏体抹在奶奶干燥的手上,
“爸妈哥嫂对我都很好,爷奶大伯大爷也好,我才不苦,再说陆峥延过年就回来了。”
雪花膏浓郁的香味蒸腾蔓延,老两口脸上笑容愈发深邃。
陆奶奶哎呦一声就要将白色膏体往桃夭夭手上抹,
“奶奶这手和老树皮差不多,用这精贵东西可惜了,夭夭自己抹,咱夭夭这手嫩着呢,可不能冻坏了。”
桃夭夭不依,难得强硬一次,握着奶奶的手将雪花膏抹了个遍。
陆奶奶拿她没办法,抹完后放在鼻下闻了闻,喷香,
“哎呀妈呀,这么香,上茅坑都不舍得洗手了。”
“啧。”陆老爷子板了脸,“咋净把那茅坑挂嘴上,也不嫌脏。”
“咱地里的粮食都是用粪水养的,嫌脏你别吃。”
陆奶奶剜了眼老头,和桃夭夭挤眉弄眼。
桃夭夭喜欢听爷奶斗嘴,老两口的相处模式怪有趣的。
她屁股挪动到陆老爷子跟前,重新挖了坨雪花膏,
“爷,伸手。”
陆老爷子如临大敌,
“不成不成,我大老爷们咋能用这娘们兮兮的东西。”
桃夭夭不由分说,拉着老爷子的手就往上抹,
“爷奶都要抹香香,我可不偏心。”
老爷子如同被扼住脖颈的公鸡,僵硬得一动不动,陆奶奶见状笑出了眼泪,
“这事也就你这丫头敢做,要让峥延他们几个大孙来,你爷的拐都伸出去老远了。”
桃夭夭一本正经,“爷,打好人是不对的。”
坏人不算人。
女孩抹得很细致,就连老爷子断指上狰狞的伤口都抹了个遍。
她轻轻吹了口气,“爷,一定很疼吧。”
陆老爷子满心满眼都是慈爱,听到这话恨不得将家底都掏给夭夭这个孙媳妇,
“不疼,大老爷们不怕疼。”
桃夭夭才不信,她手破了个小口子都疼得不行,只当爷这话是在安慰自己。
“爷,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事呗。”
她可听说了,爷爷可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军人,陆峥延也是因为爷爷才起了参军的念头。
陆老爷子最喜欢跟孙辈们讲当年事,见桃夭夭听得认真,老爷子讲得嘴角起沫还不肯停。
于是整个上午,桃夭夭了解了爷爷惊险又伟大的过往,也对军人这两个字有了更深刻的意识。
回家已是中午,桃夭夭刚跨进门,陆老四不知从何处跑来,手里还捏着一个信封。
小孩眼睛贼亮,“三嫂,你回来得刚好,三哥又寄信寄东西回来了。”
桃夭夭美眸倏地瞪大,迫不及待接过信封打开,小脸上满是欢喜。
可随着视线下移,女孩脸上的欢喜逐渐被失落代替,她将信塞给陆老四,闷闷不乐回了房间,
“陆峥延大骗子,明明说好墨水用完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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