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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重生之建文大帝 > 第120章 父子相伴,耳濡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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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父子相伴,耳濡目染

春分已过,白昼渐长。辰时的阳光透过乾清宫东暖阁那扇巨大的雕花槛窗,在地面上铺开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斑,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寒意。空气中,新沏的龙井茶香与书卷特有的墨香、木香交织在一起,氤氲出一种宁静而专注的氛围。朱允炆刚将一份关于北直隶清丈田亩进展的奏章批阅完毕,用一方温润的羊脂玉镇纸压好,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连续数日处理陈瑄送来的关于整肃吏治、推行新政的各类文书,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精神的倦怠。

就在这时,暖阁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孩童特有的、刻意压低的嬉笑。紧接着,厚重的锦帘被两名垂手侍立的宫女轻轻掀起,两个小小的身影,在乳母小心翼翼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率先进入的是四岁的皇长子朱文奎。他今日穿着一身杏黄色的皇子常服,小小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或许是受近来开始接触启蒙教育的影响,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父皇接见臣工时的仪态,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步履尽可能显得稳重。走到御案前约莫五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了一个虽然稚嫩却已有模有样的揖礼,声音清脆而带着些许紧张的郑重:

“儿臣问父皇安。”

那故作老成的模样,配上他圆润白皙的小脸和乌溜溜、酷似其母的明亮眼眸,形成一种惹人怜爱的反差。朱允炆眼中不禁流露出温和的笑意,正欲开口,另一个更小的身影已经等不及了。

一岁多的次子朱文圭,显然还没有兄长那份“规矩”的意识。他被乳母牵着小手,一进门,那双乌黑如黑豆、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立刻就被铺在暖阁中央那张巨大波斯地毯上的各色玩具吸引了。那里面有精巧的檀木积木、憨态可掬的布偶瑞兽、以及几艘做工极为精致的船模。他嘴里发出“咿呀”的不满声,挣脱乳母的手,像只笨拙却急切的小企鹅,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那堆玩具扑了过去,目标明确——正是那堆可以垒高的积木。

乳母脸色一紧,刚要上前制止,朱允炆却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起身,绕过御案,走到地毯旁,先是轻轻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以示嘉许,然后顺势将文奎揽到自己身边坐下。他的目光则追随着次子,看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已经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抓起几块积木,毫无章法地堆叠着,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欢快的咕噜声。

“今日春光尚好,朕暂且搁下那些繁琐政务,”朱允炆的声音带着一种卸下帝王重担后的轻松和慈爱,他随手拿起几块光滑沉重的檀木积木,对两个儿子说道,“与你们一同,建一座大大的城池,可好?”

文奎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挺直了小腰板,显得兴致勃勃。而文圭虽然未必完全听懂,但见父皇和兄长都参与进来,更加兴奋,把手里的积木敲得咚咚响。

朱允炆盘膝坐下,开始动手。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选取的积木大小适中,搭建的动作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和章法。他先是用较大的方木打下坚实的地基,然后垒起城墙。不同于孩童通常的垂直垒高,他在城墙顶端,特意用更小的长条积木,间隔着搭建出凹凸起伏的形态。

“父皇,”文奎看得十分专注,他伸出小手指,指着那奇特的城墙顶端,眼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城墙上面要修成这种……这种像锯齿一样的形状呢?平平的不是更好看吗?”

朱允炆赞许地看了长子一眼,对他敏锐的观察力感到欣慰。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旁边的棋盒里拈起几粒圆润的黑白玉石棋子,将它们小心地放置在城墙“锯齿”的凹陷处。

“奎儿你看,”他耐心地解释,声音平和,如同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这凹凸之处,叫作‘雉堞’。”他拿起一枚代表守军的白子,放在雉堞后面,“若是有敌人来进攻,”他又拿起一枚黑子,从远处推向城墙,“我们的守军士兵,就可以躲在这雉堞后面。”他移动白子,从雉堞的缺口处微微探出,“这样,他们既能看清敌人,用弓箭射击,”他做了一个拉弓射箭的手势,“又能很好地保护自己,不被敌人的箭矢伤到。若是平平的城墙,士兵们站在那里,不就成了活靶子吗?”

文奎似懂非懂,但小脸上满是认真,他努力想象着父皇描述的场景,小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思考这攻守之间的道理。

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自顾自玩耍的文圭,似乎被父皇和兄长的对话吸引,又或许是对那摆放整齐的棋子产生了兴趣。他突然放下手中胡乱堆起的“高塔”,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趁着朱允炆正在给文奎讲解的间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猛地一推!

“哗啦”一声,半面刚刚搭好的“城墙”应声而倒,积木散落一地。小文圭看着自己的“杰作”,先是一愣,随即觉得无比有趣,咯咯地大笑起来,露出几颗珍珠般的小乳牙。他还觉得不过瘾,又抓起一枚代表“敌军”的黑棋子,想也不想,就要往嘴里塞,似乎想尝尝这“敌人”是什么味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一旁的乳母吓得脸色发白,慌忙上前,想要从文圭手里抠出棋子。

朱允炆再次摆手制止了乳母。他脸上并无愠色,反而带着一丝了然和趣味。他并没有急着去重建城墙,也没有责怪幼子的破坏行为。他目光扫过散乱的积木和笑得开心的文圭,又看了看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带着惋惜神情望着倒塌城墙的文奎,心中微微一动。

他转身,从玩具堆里取出一艘制作极为精良的福船模型。这船模长约两尺,桅杆、风帆、船舵一应俱全,甚至连船身上的铆钉和炮窗(虽然是装饰性的)都清晰可见,显然是格物院能工巧匠的手笔。他将船模轻轻放在文圭面前光滑的地毯上,用手指轻轻一推,船模便顺势滑出一段距离。

“文圭,看,”朱允炆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引导的意味,“这是郑和叔叔驾驶的那种,能航行到很远很远的大海上去的大宝船。你看这帆,能兜住风,带着船跑得飞快。”

果然,幼儿的注意力瞬间被这新奇的、会“滑动”的大船吸引了过去。他丢下棋子,好奇地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洁白的船帆和深色的船舷,嘴里咿咿呀呀,似乎在对这艘船评头论足。

趁着幼子被船模吸引,朱允炆侧过身,将文奎往自己身边拢了拢,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奎儿,你看,文圭虽然推倒了城墙,但他并非恶意,只是好奇,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探索。这世间之事,有时也是如此。”他指着那艘船模,“建造城池,需要像奎儿你这般静心观察,思考为何要修雉堞,讲究稳固和秩序;但有时候,也需要像文圭这般,有打破旧有模样的勇气,去尝试新的可能。为君者,既要有奎儿的沉静和条理,也要懂得,在某些时候,需要有文圭这种‘破而后立’的胆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二者缺一不可。”

这番话对于四岁的文奎来说,无疑过于深奥了。但他能感受到父皇语气中的郑重和期望,他仰着小脸,看着父皇深邃的眼眸,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将“静观”和“破立”这两个模糊的概念,深深地印在了懵懂的心田之中。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棂,在地毯上投下更加明亮的光影。朱允炆命人将茶点移到了地毯旁的一张矮几上,父子三人便围坐在玩具堆里,继续着上午的游戏。

朱允炆开始用那艘福船模型,给孩子们演示船只如何航行。他轻轻吹动船帆,模拟风的力量,解释道:“奎儿,文圭,你们看,船能在水上走,靠的就是这风吹在帆上。”他又转动船舵,“这个叫舵,就像马儿的缰绳,管着船的方向,想去哪里,就扳动哪里。”

文奎看得入神,他伸出小手,学着父皇的样子,轻轻抚摸光滑的船舵,小脸上满是专注的思索神情。忽然,他抬起头,问出了一个充满童真却触及本质的问题:

“父皇,船没有脚,为什么能像人一样在水上‘走路’呢?它又不像马儿,有腿可以跑。”

朱允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这个问题,问得极好!他放下船模,将文奎抱到自己的膝上,握着他的小手,让他亲自去感受那雕刻着精美纹路的船舵。

“奎儿问到了关键。”朱允炆赞许道,“船能行走,靠的不是它自己的力气,而是借力。借风的力气,借水的浮力。”他指着帆,“风推着它,”又指着船底,“水托着它。它自己呢,只需要掌握好这个舵,顺着风和水流的方向,就能到达想去的地方。”

他顿了顿,将话题悄然引向更深层的地方,尽管他知道孩子未必能懂,但他相信这种耳濡目染的熏陶自有其力量:“这就像治理一个国家,君王要有明确的目标,如同船要知道驶向哪个港口。但同时,更要懂得观察和顺应时势,就像船要借助风和水流一样。风太大时,要懂得收帆避让;水流湍急时,要懂得迂回前行。这就叫‘顺势而为’。逆势而动,就像船非要逆着狂风巨浪航行,不仅辛苦,还可能船毁人亡。”

文奎安静地听着,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船舵,似在消化这复杂的比喻。

而这时,原本在另一边摆弄积木的文圭,似乎对父皇和兄长一直围着船模讨论感到了好奇,或是有些不甘被冷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暖阁一侧的书架旁——那里放着一些朱允炆允许孩子们触碰的、图多字少的书籍。他踮起脚尖,费力地从书架底层抽出一本厚厚的大册子,那册子的封面上,画着汹涌的波涛和巨大的海船。正是朱允炆命人编纂的、带有大量插图的《海事图志》。

小文圭抱着几乎有他半个身子大的图册,踉踉跄跄地走回地毯中央,将图册“啪”地一声放在朱允炆面前,然后一屁股坐下,伸出小手指,咿咿呀呀地指着翻开的一页。那一页上,正绘着一头巨大的、正在喷水的鲸鱼,在海中遨游,气势磅礴。

朱允炆低头看着幼子,又看了看那本《海事图志》,心中微微一动。文圭显然还不识字,他甚至可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他却能准确地找到这本与船相关的图册,并被其中最具视觉冲击力的鲸鱼图像所吸引。这种不依赖于语言、直接源于本能的好奇心和探索欲,这种对宏大、新奇事物的天然向往,让朱允炆看到了一种与他兄长文奎沉静好问截然不同的特质。

他伸手摸了摸文圭的小脑袋,柔声道:“文圭也喜欢大海和船,是吗?这是海里最大的鱼,叫鲸鱼。将来,我大明的宝船,会航行到有鲸鱼的地方去。”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近未时。乳母和宫女们已经在一旁等候,提醒皇子们该回宫用膳和午休了。

朱文奎听到要离开,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他站起身,开始认真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积木,试图将它们按照大小和形状,分门别类地放回原来的檀木盒子里。他的动作仔细而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小脸上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认真和条理性。

而朱文圭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见乳母要来抱他,立刻紧紧抱住了那艘福船模型,小身子扭动着,嘴里发出“嗯嗯”的不情愿的声音,显然是不肯放手,想要把船模带走。

朱允炆看着两个儿子迥异的反应,心中感慨万千。他蹲下身,平视着撅着小嘴、紧紧抱着船模的次子,柔声问道:“文圭,是不是很喜欢这艘船?”

小文圭虽然言语不清,却用力地点着头,将船模更紧地贴在自己小小的胸口,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朱允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深思,有怜爱,有期待,或许还有一丝对未来模糊的考量。他伸出手,并没有强行拿走船模,而是轻轻拍了拍船身,语气温和却带着应允的意味:“好。既然文圭这么喜欢,那父皇就把这艘船,赐给文圭了。你要好好待它,可好?”

小文圭似乎听懂了这“赐予”的意思,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更加宝贝地抱紧了船模。

乳母们上前,一位引导着已经收拾好积木、恭敬向父皇行礼告退的文奎,另一位则小心地抱起依旧紧紧抱着船模不肯撒手的文圭,缓缓退出了东暖阁。

朱允炆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乳母携着两位皇子穿过庭院,渐渐远去的背影。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文奎牵着乳母的手,步子稳健,偶尔还回头望一眼暖阁方向;而文圭则趴在乳母肩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船模上,小胳膊抱得紧紧的。

侍立在一旁的翰林学士,今日奉命前来记录经筵讲学要点,恰好也旁观了这大半日的亲子时光。此时见皇帝凝望皇子离去,便适时地轻声说道:“陛下,两位皇子殿下,真是天资颖悟,各有千秋。皇长子殿下沉静好学,循规蹈矩;润王殿下活泼好奇,勇于探索。实乃我大明之福。”

朱允炆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追随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宫墙拐角处。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中并无忧愁,而是饱含着一位父亲对儿子们未来的深远思量,以及一位帝王对继承者培养的审慎权衡。

“是啊,”朱允炆的声音悠远,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学士诉说,“文奎性静,沉潜似水,能容物,亦能映照万物,可深思明辨;文圭性动,炽烈如火,有冲劲,亦能破除积弊,可开拓进取。水能载舟,亦能润泽万物;火能炼金,亦能照亮黑暗。他日若兄弟二人能同心同德,相辅相成,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刚柔并济,我大明江山,或可真正迎来一个超越古今的盛世。”

他的话语在此停顿,窗外的春风吹动檐下的铁马,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仿佛在为这位帝王的期许做着伴奏。而那句未尽的“或可”,以及深藏于眼底的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忧,却为未来那场注定不可避免的兄弟纠葛,埋下了最初的、也是最深刻的伏笔。此刻的温情与期望,与未来权力之路上的严峻考验,在这春日的暖阁中,悄然交织。

(第12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