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重生之建文大帝 > 第128章 驰道宏图,国脉初定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128章 驰道宏图,国脉初定

梅雨时节的南京,空气湿重得能拧出水来。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整个宫城仿佛浸泡在一片无声的潮气之中。然而,文华殿的重檐之下,数十盏特制的防潮琉璃宫灯早已点亮,橘黄色的光芒穿透薄雾,在殿前丹陛的青石板上投下团团光晕,驱散了几分阴冷。

首辅齐泰的身影出现在殿前长阶的尽头。他并未身着正式的朝服,只是一袭深紫色的常服,但步履间却带着比上朝时更甚的凝重。他的身后,两名身材魁梧的中书舍人,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卷巨大的图轴。那图轴的木制轴心竟是金丝楠木所制,长达半人,显得异常沉重。

当图卷底部那沉重的楠木轴磕在文华殿高高的青石门槛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时,声音在寂静的殿堂内回荡,竟惊动了梁间栖息的几只燕子,扑棱着翅膀在殿内惊慌地飞窜了一阵,才重新找到角落安身。

“当心!”一个声音带着急促响起。只见工部尚书郑赐已快步从殿内阴影中迎出,伸出双手,稳稳托住了图轴的另一端。他年岁已高,动作却不见迟缓,指尖因长期接触各类建材而显得粗糙,此刻正微微用力,与舍人一同将图卷完全抬入殿内。他低头看着手中承载的绢本,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齐相,这绢本之上,每一道朱砂勾勒的线条,将来怕都是要连接着三万民夫的汗水,关系着千里江山的脉络,轻慢不得啊。”

齐泰微微颔首,额间似有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这梅雨的闷热,还是因肩上无形的重压。他举目望向殿内深处。

御案之后,皇帝朱允炆已然起身。他同样未着龙袍,仅是一身玄青色云纹常服,但衣料上用暗金线绣出的龙纹,在琉璃灯盏的映照下,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他没有让内侍动手,而是亲自走上前来,与齐泰、郑赐一同,缓缓将那三丈长的巨幅《大明驰道网规划图》在殿中央特制的巨大条案上展开。

绢本细腻,底色微黄。随着图卷的铺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金粉精心描绘的蜿蜒水系——长江、黄河、淮水、秦淮河……如同帝国的血脉,在图纸上熠熠生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覆盖其上、用浓重朱砂新绘出的纵横线条。这些线条粗壮有力,从应天府(南京)这个中心点,如同强健的动脉般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一条向北,直指北平;一条向西北,通往西安、甘凉;一条向西南,深入湖广、四川;一条向东,连接苏松富庶之地,并延伸至海岸线;更有数条支线,如同毛细血管,将沿途重要的府州县治串联起来。整个帝国的轮廓,被这张新生的“血管网络”重新勾勒,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与力量感。

殿内,核心重臣已然齐聚。除了首辅齐泰、工部尚书郑赐,还有兵部尚书(齐泰兼领)、户部尚书夏原吉、以及几位负责工程、后勤的侍郎要员。气氛庄严肃穆。

兵部尚书齐泰手持一根细长的紫檀木指挥棒,走到巨图前,声音洪亮地开始阐述战略要义。他的指挥棒首先精准地点在应天府的位置,然后沿着那条最粗壮的朱砂线,稳稳地向北移动,划过扬州、淮安、徐州、济南,最终定格在北平。“陛下,诸公,此乃规划中的南北主干道,自应天至北平,计两千四百里。若按八百里加急驿传的标准修造,路基坚固,路面平整,一旦贯通,精锐骑兵或传令快马,旬日之内便可抵达!这将彻底改变以往大军北上,动辄数月的窘境!”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军人的干练和对战略投送能力的极致追求。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侧便传来一阵清脆而杂乱的声响。

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他面前案几上的那副陪伴他多年的象牙小算盘,不知是因他心神激荡,还是被齐泰话语中隐含的巨大耗费所惊,几颗算珠竟从细轴上滑落,滴溜溜地滚过光洁的案面,其中一颗更是径直滚落,在铺开的绢本地图上弹跳了几下,最终停在了标注着“凤阳府”的区域。

夏原吉顾不得拾取算珠,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但语气中的忧虑却无法掩饰。他起身拱手,目光扫过那条贯穿南北的红线,最终落在皇帝身上:“陛下,齐尚书所言战略,臣深知其利。然,治国需量力而行。臣方才粗略核算,单是修筑应天至扬州这最初一段,不足三百里的驰道,其预算……其预算已抵得上去岁整个江南漕运开销的三成!这还仅是土方、人工,尚未计入后续驿站、护养等无穷无尽之费用。若全线开工,国库……国库恐难以为继啊!”

就在夏原吉陈述财政困难之时,殿外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号子声,穿透厚重的宫墙,依稀可辨。那是秦淮河上,漕船的纤夫们,正在奋力拖拽重船通过陡峭的闸门。那声音悠远、沉重,带着千百年来底层民夫的血汗印记。

朱允炆原本静听臣工辩论,闻听此声,他忽然站起身,缓步走到殿门旁,推开了那扇雕花槛窗。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号子声涌入殿内。他指着窗外远处秦淮河新近用水泥和条石加固的堤岸,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卿可闻?此声与元末强征民夫修黄河堤岸时,一般无二!皆是民力艰辛之泣诉!”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然,朕今日要修的,不是仅仅为了漕粮北运的河道,也不是前朝那种遇雨则毁的土路!朕要的,是能让新军将士朝发夕至,能让‘雷神炮’这等重器快速机动的通衢大道!是能让我大明政令、兵锋、商旅,畅通无阻的国之命脉!”

说着,他解下腰间玉带上一枚看似装饰用的玉扣,转身走回图前,用那坚硬的玉扣边缘,轻轻敲击着图纸上代表长江天堑的那道金色曲线,发出清脆的“笃笃”声,目光灼灼地扫过每一位大臣:“这驰道,要的是坚不可摧,要的是风雨无阻!钱粮之事,朕与夏卿再议,但此路,非修不可!”

朝议暂歇,宫人奉上简单的午膳,不过是些雨花茶泡就的米饭和几样清淡小菜。然而大臣们的心思显然不在饮食上。匆匆用罢,朱允炆便命人将议事场所移至偏殿。

不久,数名将作监的大匠,抬着三口沉重的樟木箱步入殿中。箱盖打开,露出三种不同的材料样本。

第一箱,是格物院标准产出的水泥粉末,色泽青灰,质地细腻,如同上好的徽墨。

第二箱,则是掺入了精炼糯米浆的改良水泥,颜色略显乳白,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触手微黏。

第三箱,最为奇特,是混入了研磨极细的玄武岩粉的强化水泥,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紫红色,颗粒感更强,在光线下隐隐有金属光泽闪烁。

为首的老匠师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他先取出一块用标准水泥制成的砖样,又取来一块改良水泥砖。他并未多言,而是直接拿起内侍端上的茶壶,将尚温的茶汤分别泼向两块砖面。标准水泥砖表面迅速吸水,颜色变深;而改良水泥砖上,水珠竟有些难以附着,迅速滑落,砖面只留下淡淡水痕,并有细微的“咝咝”声,那是水分被快速吸收并参与水化反应的声音。

“陛下请看,”老匠师声音洪亮,“掺入糯米浆后,耐湿性至少增强五成,在江南梅雨季节,阴干速度能快上一倍不止,极大减少天气对工期的影响。”

接着,他又命徒弟抬上一块养护了月余、用紫红色强化水泥制成的厚板。老匠师深吸一口气,抡起一柄沉重的铁锤,低喝一声,猛地砸向板面!

“砰!”

一声闷响,震得殿内众人耳膜发嗡。只见那铁锤的木柄竟因反震之力而裂开了一道缝隙,而再看那水泥板面,除了一个浅浅的白点,竟是完好无损,连裂纹都未见一条!

齐泰快步上前,俯身仔细查看,甚至伸出手指,轻轻摩挲那锤印边缘。指尖传来的坚硬触感,以及沾到的极其细微的紫红色颗粒,让他猛然想起当年在北平战场上,从缴获的燕军精锐铁骑甲胄上感受到的那种冷硬。这位历经靖难之役、见惯了刀光剑影的老臣,此刻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猛地转身,向着朱允炆激动地一揖到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陛下!若以此等坚材,沿长江险要之处筑起炮台,配合新式火炮,何愁不能锁住这万里天堑,使江南固若金汤?!”

议政重回正题,焦点回到庞大的预算上。夏原吉面前已经摊开了厚厚的账册和重新穿好的算盘。他一项项报出估算的数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仅应天至扬州段,初步核算,需耗用水泥不低于八十万石,征调民夫五万名,骡马六千头,各类工具、木材、石料……加之沿途征地、安置……”

他正说着,一阵穿堂风忽然灌入殿内,吹得他面前的账册哗啦作响。几乎同时,通政使神色匆匆地持一份奏报入内,奏报的边角还沾着新鲜的泥渍。

“陛下,淮安府六百里加急!连日梅雨,导致淮安府境内一段正在整修的旧有驿道发生大面积坍塌,阻绝交通,押运粮草的车队被困,地方官府正在全力抢修,但预计需三日方能疏通。”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殿内炸响。它无情地揭示了现有道路体系的脆弱,也仿佛是对这庞大驰道计划现实困难的一次预演。

朱允炆眉头微蹙,但没有丝毫慌乱。他走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淮安附近的地形。沉吟片刻,他提起朱笔,蘸满鲜红的朱砂,在图纸上果断地画了一条轻微的弧线:“传旨淮安,抢修旧道的同时,勘探新线。原计划途经此处,现改为取道滁州方向。虽绕行百里,但可避开那片水患频发之地,长远来看,更为稳妥。”

他的笔锋流畅,显示出对舆图的烂熟于心。然而,当笔尖即将扫过标注着“凤阳府”(朱元璋故乡)的区域时,他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轻轻提起,避免了朱砂直接覆盖其上。一滴饱满的丹砂,恰在此时从笔尖滴落,精准地落在了“凤阳”二字之旁,如同一个无声的印记。

殿外的日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棂,将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仿佛绘制着另一张无形的经纬网。殿内的争论、核算、权衡,也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朱允炆命人抬来了洪武朝绘制的、更为宏大的《大明舆地全图》,铺在下方。他将新绘的驰道网络图,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旧图之上。新旧线条交错,帝国的过去与未来,在这一刻重叠。红绳代表的新驰道与旧图上的墨线古道,在开封府附近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结点。

朱允炆的手指重点在那个结点上,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诸卿可还记得,去年北伐之时,魏国公徐辉祖的前锋粮队,因秋雨道路泥泞,被困在归德府足足十日之事?若有此等驰道,何至于让前线将士饿着肚子等粮草?”

他转身,从墙壁上取下一柄装饰用的龙泉宝剑,将剑鞘轻轻压在图纸的西北角,镇住图卷。巧合的是,剑柄下垂落的明黄色流苏,其舒展的轨迹,竟与图纸上规划通往甘凉地区的驰道走向大致重合。

这一刻,文华殿内鸦雀无声,所有大臣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皇帝和那幅决定帝国未来的宏图上。

朱允炆环视群臣,目光最终落在图纸末端那片尚未被道路网络覆盖的广阔疆域。他没有任何预兆地,将手指伸入口中,用力一咬,指尖顿时沁出鲜红的血珠。他毫不犹豫地将这血指,按在了绢本的留白处,留下一个清晰而刺目的指纹。

“朕,朱允炆,以太祖血脉在此立誓!”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在殿内回荡,“十年!十年之内,此驰道网之主干,必贯南北,通东西!若有阻挠此国策者,犹如此案!”他手掌重重拍在铺着地图的条案上,震得烛火为之一晃。

当南京城头传来五更的鼓声,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格物院水泥工坊的沉重木门缓缓打开,第一批专门为驰道工程烧制的水泥,在重兵护卫下,装上特制的独轮车队。

车轮碾过聚宝门内古老的石板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新碾出的车辙,与元代遗留至今、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旧时沟槽,在晨曦微光中,竟奇妙地嵌合在一起,仿佛历史的锁钥,在此刻悄然转动。

一名守城的老军揉着惺忪睡眼,看着这灰扑扑、不断运出的物什,嘟囔道:“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咋比以往修城墙用的糯米灰浆还让人上心?黏糊糊的,能顶啥用?”

而他绝不会知道,此刻,长江对岸的浦子口码头,市舶司的官吏们正秉烛加班,按照朝廷新颁布的《驰道联运则例》,重新紧张核验着从琉球等国商船卸下的硫磺、苏木等战略物资。这些物资,将来有一部分,或许就会通过那尚未建成、却已牵动帝国神经的驰道,运往需要它们的地方。

噼啪作响的算盘声与窗外长江永不停息的涛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应和着几个时辰前,文华殿内那定鼎江山的最后决断之音。一个由水泥和钢铁意志构筑的新时代,正随着第一车水泥的运出,悄然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