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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重生之建文大帝 > 第135章 文教初兴,人心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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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文教初兴,人心向背

仲夏的北平城,护城河畔垂柳依依,蝉鸣阵阵。位于原燕王府西侧一处修缮一新的三进院落前,此刻正人头攒动,气氛庄重而热烈。崭新的黑底金字匾额被一块巨大的红绸覆盖,门楣气派,“北平官学”四个大字虽未显露,却已让在场所有读书人心潮澎湃。

辰时正,三声净鞭响过,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北直隶总督府参议朱高炽与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张文远,在众多官员和士绅的簇拥下,走到学府大门前。朱高炽今日特意褪去官服,换上一袭素色儒衫,头戴方巾,显得格外温文儒雅,他试图以这种姿态,淡化自己前燕王世子的身份,更贴近一个纯粹致力于文教的学者形象。

他环视着台下那些或充满期待、或暗藏疑虑、或纯粹看热闹的各式面孔,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诸位父老,各位学子!今日,北平官学正式立匾开学!此非仅为一地教化之盛事,实乃陛下圣心垂念北地学子,欲使四海英才,无论南北,尽归朝廷所用,同沐圣化!自此,北直隶学子与江南学子,同场竞技,共研圣贤之道,为陛下、为大明效力!”

话音未落,早有准备的衙役们齐力抬出十口沉甸甸的大木箱,当众开启。阳光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崭新书籍散发出浓郁的墨香。最上面一本,蓝色封皮,正是《皇明祖训释义》,扉页上“建文四年钦定”的字样和朱红的御玺印记,象征着其无可置疑的权威性。另有《四书章句集注》、《五经大全》等经典,以及一本封面朴素的《统一新义》。

首任学正杨慎之,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翰林院退居编修,向前来观礼的士子乡绅详细介绍官学规制:“官学课程,以经义为本,涵盖四书五经。此外,特设《皇明祖训》与《统一新义》二科,此为必修。每月朔望之日,全体生徒需集中研读最新印发的《大明时报》,领会朝廷德意,知晓天下大事。”

几乎与此同时,在原燕王府印书坊基础上扩建而成的“北直隶印书局”内,一派热火朝天。二十架改良后的活字印刷机昼夜不停地运转,工人们忙碌地排版、校对、印刷、装订。刚刚印出的《大明时报》北直隶版还带着温热的墨气,头版头条便是《清丈田亩惠及十万军民,北直隶新政初见成效》的长篇报道,用详实的数据和具体事例宣扬军屯改制的成果;另一版面则连载着名为《燕藩旧事鉴》的系列文章,今日刊出的一篇,正详细揭露昔日燕王如何巧立名目私扩护卫、截留本应上缴的税赋以为己用。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原燕王府资深文学侍从周世宁的宅邸书房内,门窗紧闭,灯火如豆。几位昔日同在燕王府共事、如今或闲居或担任微末官职的老友聚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愤懑。

“你们看看这些所谓的新教材!”周世宁将一本《统一新义》重重摔在黄花梨木书桌上,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通篇都在强调‘忠君’,字字句句皆为君王权威张目,却将孔孟之道核心的‘仁政’、‘民本’二字束之高阁,轻描淡写!这哪里是教化,分明是以势压人,非以理服人啊!”他年过花甲,曾是朱棣颇为敬重的文人,此刻看着旧主被贬黜,旧学被新说取代,心中五味杂陈。

曾在燕王府任纪善(掌管礼法的官员)的刘梦得,捋着花白的胡须,叹息道:“世宁兄所言极是。更可恨的是那份《大明时报》,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竟将燕王殿下昔日的诸多善政,如整顿吏治、减免苛捐、修桥铺路,全都歪曲成收买人心、图谋不轨之举。那些无知小民,哪里分辨得清,只怕真就信了这套说辞。”

“长此以往,北地士林风气将败坏殆尽,人心尽归南京矣!”另一位老儒捶胸顿足。

沉默片刻,有人压低声音提议:“不如……我们暗中编写一部《北平行思录》,将燕王殿下镇守北疆的功绩、体恤民情的言行记录下来,藏之名山,传之后人?总要让人知道,这片土地上曾有过怎样的过往……”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更夫敲梆报时的声音,悠长而清晰。几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立刻噤声,面面相觑,脸上都显露出几分惊惶。他们深知,皇城司的密探或许就潜伏在暗处,任何“非议新政”的言行都可能招来灾祸。书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和沉重的呼吸声。

与周世宁书房内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北平官学的东斋宿舍内,此刻却是一派热烈景象。油灯下,十几名寒门学子围坐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希望的光彩。

来自保定府的学子李信,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家信,声音都有些哽咽:“家父来信了!信上说,咱家真的分得了三十亩地!是上好的水浇地!朝廷免了三年赋税,今年麦子长势特别好,家里终于不用再为口粮发愁了!”

“我家也是!”来自沧州的军户子弟张成接口道,他父亲曾是燕藩护军中的一名小旗,“我爹在信里说,要不是朝廷新政,咱们这些军户子弟,这辈子也别想堂堂正正走进这官学读书!如今,咱们也能和那些书香门第的子弟一样,凭学问考取功名了!”

“正是此理!”李信霍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朝廷待我们以诚,解我家人温饱,授我辈进学之阶,此恩如同再造!我们必当以忠义相报!我提议,咱们组织个‘宣政会’,利用休沐日,到城郊乡里,为那些不识字的百姓讲解新政的好处,宣讲朝廷的德政!”

这个充满实干精神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在场十余个寒门学子的热烈响应。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当即商定章程,决定先从《大明时报》上关于清丈田亩、减免赋税等与百姓切身利益最相关的报道开始,用最浅白易懂的语言,编成说辞,讲给乡民听。

六月十五,是官学例行的经义辩论日。明伦堂内座无虚席,不仅所有生徒到场,连许多教习和闻讯而来的城中士绅也挤在廊下旁听。今日的辩题,直指核心——“忠之释义”。

辩论伊始,尚在经义范畴内引经据典,气氛还算平和。然而,当原燕藩旧将之子赵铭起身发言时,场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赵铭年方弱冠,眉宇间带着将门之后的英气,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傲气。他朗声道:“《论语》有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学生以为,忠有其道,亦有其序。昔年燕王镇守北疆二十载,厉兵秣马,使边境百姓免遭鞑虏蹂躏;肃清匪患,使商旅之路畅通无阻。此保境安民之伟绩,北平父老有目共睹!此非大忠乎?若按新学所说,忠只在君王一身,无视社稷苍生,那燕王殿下昔日之功,又当如何论定?莫非保一方平安,反成了罪过不成?”

这番话,巧妙地将对旧主的怀念与对“忠”的质疑结合起来,顿时引起了在场不少旧族子弟的共鸣,低声议论四起,场上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学正杨慎之捻须蹙眉,正准备出言引导。

就在这时,寒门出身的王焕霍然起身。他身材瘦削,但目光炯炯,声音清越:“赵兄此言,学生以为差矣!燕王纵有保境安民之小惠,然其身为藩臣,不思尽忠王事,反举兵叛君,致使北地战火重燃,生灵涂炭!此乃小惠而大悖,私恩而忘公义!学生以为,真忠者,当如岳武穆,忠在社稷,志在安民,而非固守一姓一门之私利!今日之北直隶,已非燕藩之北直隶,乃大明之北直隶!吾辈学子当忠的,是推行清丈田亩、惠及万民之仁政的陛下!是广开学路、使我等寒门亦有出头之日的朝廷!”

他语气激昂,逻辑清晰,一番话掷地有声。许多寒门学子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说得好!”一声带着赞许的清朗之音从明伦堂门口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朱高炽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在张文远等人的陪同下缓步走入堂内。

全场肃立。朱高炽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赵铭和王焕脸上停留片刻,温言道:“王生所言,深得忠义之本旨。须知忠君与爱国,本是一体两面,难以割裂。陛下宵衣旰食,推行新政,清丈田亩以均贫富,广开学路以育英才,此非最大的仁政为何?此非对社稷苍生最大的忠诚为何?”

他特意转向赵铭,语气恳切:“赵生提及往事,亦是人子常情。然则,令尊赵将军,曾是燕王府护军统领,勇猛善战,人所共知。如今朝廷不计前嫌,量才录用,赵将军在新军中亦任要职,为国效力。此足见陛下胸怀,朝廷大度。可见朝廷用人,唯才是举,唯忠是赏,不念旧恶。此方是‘天下为公’的大义所在啊!”

朱高炽这番话,既肯定了王焕的观点,又给了赵铭台阶下,更巧妙地宣扬了朝廷的宽宏和政策的正确性。赵铭闻言,脸上红白交替,最终深深一揖:“学生……学生受教了。”他抬起头时,眼中的桀骜似乎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思。

官学开学十余日后,学正杨慎之在例行巡查生徒课业时,偶然发现一批由南方某书院刊印的《孟子》注疏中,对“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章的注解过于“直白”和“原教旨”,强调民本而轻君权。杨慎之眉头紧锁,立即下令将这批书籍全部收缴封存,改发由按察使司和翰林院联合审定的新注本。此事虽未大肆声张,却让官学内的教习们更加谨慎,深刻体会到当前文教风向的微妙之处。

《大明时报》北直隶版开始连载一位名叫王胜的退伍士兵的《分田日记》。日记用质朴甚至有些粗糙的文字,记录了一家七口从河南逃荒到北直隶,再到分得田产、安居乐业的详细经过。“今日下地归来,老母含泪说:‘这辈子终于有了自己的田,死了也能闭眼了。’”这样的文字,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官方文告都更能触动底层百姓的心弦,无声地瓦解着各种对新政的质疑。

深夜,曾在燕王府当差二十余年、掌管文书档案的老吏孙福,颤巍巍地从箱底翻出几卷珍藏的燕王朱棣的手迹诗文。他对着昏黄的油灯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将这些曾经视若珍宝的墨迹,一页一页投入了灶膛。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他对正在灯下刻苦研读新学教材、准备来年官学考试的孙子轻声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好好念这些新书,将来若能考取个功名,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

暗线埋设:

明伦堂辩论之后,表现出色、立场坚定的寒门学子王焕,被按察副使张文远暗中登记在了一份名为“北地可用之才”的密册上。而与此同时,对于那些顽固抵制新政的旧人,如周世宁,其宅邸外围,也开始有陌生的面孔若隐若现地出现。更值得注意的是,赵铭在辩论后,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开始主动向李信、王焕组织的“宣政会”靠拢,这个变化,被各方有心人默默地看在了眼里。

月色如水,静静洒在北平官学的青瓦白墙之上,仿佛为这座新兴的学府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学舍内,东西两斋都还亮着灯火:东斋里,李信、王焕等寒门学子正围坐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下一次下乡宣讲的文稿,如何将《大明时报》上的政策说得更通俗易懂;西斋内,赵铭和几个昔日交往密切的旧族子弟,竟也破天荒地围坐在一起,借着灯光,认真研读新近颁布的《建文科举改制条例》,时而低声交流几句。

朗朗的夜读声从明伦堂中传出,那是留堂用功的学子在背诵《皇明祖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整齐而稚嫩的声音,飘过重修一新、愈发坚固的北平城墙,融入这座古老帝都的沉沉夜色之中。在这座城市的肌理深处,曾经深深烙刻着燕王朱棣印记的往昔,正在被一种新的、对中央朝廷的认同感悄然覆盖。一种新的思想,如同初夏的藤蔓,在寂静中悄然生长,缠绕着人心,指向一个不同的未来。

而在几条街外,周世宁的书房里,烛光同样亮至深夜。只是,那支曾经写下无数颂扬燕王诗词的狼毫笔,此刻颤抖的笔锋下,流淌的不再是针砭时政或怀恋旧主的文字,而是一封词气恭顺、请求致仕还乡的奏疏草稿。

新旧思想的消长,文人风骨的转向,在这建文四年的夏天,比战场上曾经的刀光剑影更加惊心动魄,也更为深刻地,重塑着这片土地的命运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