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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特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的温和却几不可察地淡了几分。

他显然不打算与一个“失忆”且“行为出格”的雄虫计较,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转而看向厄缪斯,语气依旧亲切。

“看来谢逸燃阁下依旧……性情率真,如此甚好,希望阁下能尽情享受今晚的宴会。”

他话音刚落,谢逸燃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视线越过奥古斯特,落在了他身后一位衣着华丽,身上缀满了各色珠宝的贵族雄虫身上。

几日的休养下来,他的感官逐渐恢复,早已回到了曾经那敏锐到发指的程度。

谢逸燃能明显的察觉到,那位雄虫正用一种混合着好奇与隐隐优越感的目光打量着他。

谢逸燃嘴角一勾,抬手指了指对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一圈虫听清,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那雄虫被谢逸燃陡然投来的视线钉在原地,脸上那点优越感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挺直了本就昂着的脖子,像是在强撑场面。

谢逸燃扯了扯嘴角,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他侧过头,对着身旁的厄缪斯,用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一圈虫听清的音量,懒洋洋地开口。

“啧,那矮冬瓜身上挂的什么玩意儿?亮闪闪的,晃得我眼睛疼。”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以他为中心,半径五米内再度按下了静音键。

矮冬瓜?

他居然敢叫一位高等贵族雄虫……矮冬瓜?!

还嫌弃对方象征身份与财富的珠宝?!

被点名的雄虫脸色瞬间涨红,指着谢逸燃,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竟敢……”

厄缪斯深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去看那位气得发抖的雄虫,只是微微侧身,完全挡住了对方可能投向谢逸燃的任何不忿视线,声音沉稳地应和。

“嗯,是有些刺眼。”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理所当然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需要我让他离远点吗?”

周围的虫族们倒吸一口冷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刻,早已在帝国圈子里相传许久的传闻终于被彻底证实。

那位被羞辱的雄虫更是气得浑身发颤,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同伴死死拉住,低声劝阻。

谁不知道如今的厄缪斯·兰斯洛特为了他这位“死而复生”的雄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谢逸燃似乎对厄缪斯的反应颇为满意,哼笑一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恼人的飞虫。

“算了,懒得跟丑东西计较。”

他说完,不再理会那边的小插曲,目光继续在宴会厅内逡巡,仿佛在寻找下一个能引起他兴趣的“乐子”。

奥古斯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完美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那可是雄虫,一位出身老牌贵族家庭的高等雄虫。

即便厄缪斯如今身居上将之位,权势滔天,但身为军雌,如此公然的羞辱一位贵族雄虫,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奥古斯特浅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他几乎要不认识眼前这个银发蓝眸的雌虫了。

这还是那个在军事法庭上冷静自持,在议会中运筹帷幄的厄缪斯·兰斯洛特?

他只怕早就被谢逸燃这只性情无常的雄虫灌了什么迷魂汤,彻底昏了头。

为了讨对方欢心,竟然连最基本的政治智慧和贵族间的体面都弃之不顾。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维持住了风度,没有介入这场明显是谢逸燃单方面挑起的纷争。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晚的谢逸燃,就是来砸场子的。

而厄缪斯,显然是那个不仅递梯子,还负责兜底的同伙。

谢逸燃环视一圈,最终挑了个靠近角落、却能纵览全场的位置,毫不客气地坐进了柔软的丝绒沙发里。

他长腿交叠,姿态慵懒,神情恹恹却迟迟不愿离场,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厄缪斯自然无比地跟了过去,站在沙发侧后方,身形挺拔如松,深蓝色的军礼服在光影下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他没有坐下,只是垂眸,目光沉静地落在谢逸燃身上,将那方寸之地划为了他的绝对领域。

谢逸燃撩起眼皮,墨绿色的瞳孔里映着顶上璀璨的水晶灯碎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斜睨着身旁寸步不离的雌虫。

“怎么?”

他嘴角扯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乐声。

“这么‘重大’的场合,上将你就没什么自己的‘事’要做?”

他刻意加重了“重大”和“事”这两个词,尾音拖长,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

按照常理,作为此次战役的最大功臣,第七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此刻应该是全场最炙手可热的焦点。

厄缪斯·兰斯洛特,应该被各方势力环绕、恭贺、试探,忙于应酬才对。

厄缪斯闻言,深蓝色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终于从谢逸燃脸上短暂移开,极快地扫过不远处那些明显想要靠近、却又慑于他周身气场而踌躇不前的几名高级军官和贵族。

那目光不算冰冷,却带着无声的警意,瞬间让那些身影僵在原地,不明就里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随即,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谢逸燃身上,冰封的蓝海仿佛只在映出眼前雄虫时才会有所荡漾。

他微微俯身,靠近谢逸燃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有。”

谢逸燃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厄缪斯的指尖轻轻拂过谢逸燃礼服肩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细微的点了点谢逸燃的肩。

他抬起眼,与谢逸燃带着玩味的目光对视,一字一句,清晰而笃定。

“守着你。”

他顿了顿,深蓝色的眼底是沉淀了六年孤寂与疯狂后,淬炼出的唯一执念,纯粹得令人心惊。

“这就是我唯一的事。”

话音落下,他不再言语,只是重新直起身,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将所有的喧嚣与恭维、权势与算计都隔绝在外。

他的世界终于变小了。

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一方沙发,和沙发上这只嚣张跋扈,又让他心甘情愿画地为牢的雄虫。

他的眼里只有谢逸燃。

时隔多年,血流成河,尸山骨海里走过一遭,他才终于彻底学会——

眼里只有谢逸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