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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车悄然降落在上将府邸的停机坪。

夜色中的府邸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所有侍从早已被训练得如同影子,在厄缪斯抱着谢逸燃穿过长廊时,他们低头垂目,无声行礼,不敢多看一眼。

卧室的门无声滑开。

开门的一瞬间,暖意一下子扑面而来,时时刻刻运转的恒温系统维持着房间里最适宜的温度。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夜灯柔和,映照着繁茂的植被。

厄缪斯抱着谢逸燃走进卧室,厚重的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他走到床边,却没有立刻将怀中的雄虫放下,而是就着拥抱的姿势,在床沿坐下,让谢逸燃依旧安稳地枕在他的臂弯里。

“我们到家了。”

厄缪斯低声说,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谢逸燃的黑发,指尖眷恋地缠绕着那冰凉柔顺的发丝。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日常絮语的温柔。

“宴会很无聊,东西也不好吃。”

他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你要是醒着,肯定又要抱怨,会不会闹着找我回去给你做。”

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谢逸燃安静地靠在他怀里,长睫低垂,面容俊美,毫无生气。

厄缪斯凝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深沉的爱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低下头,用脸颊极轻地蹭了蹭谢逸燃冰凉的额角,如同两只相依偎的兽。

“身上沾了宴会的味道,不好闻。”

他喃喃道。

“我带你去洗干净。”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谢逸燃平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单膝跪地,细致地为谢逸燃解开那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

纽扣一颗颗被解开,露出里面苍白却依旧精壮的身体。

胸口右侧一直到腹部,隐约可见一道贯穿伤,是厄缪斯六年里用尽办法也无法完全消除的旧伤,如同蜈蚣,扭曲可怖,无声诉说着雪原一战的惨烈。

厄缪斯的指尖在那道伤疤上极轻地抚过,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蝶翼。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然后才继续动作,将谢逸燃的衣物尽数褪去。

他走进与卧室相连的宽敞浴室,调试好水温,让温暖的水流注满巨大的按摩浴缸,水汽氤氲升腾,模糊了镜面。

他回到床边,将谢逸燃抱起,一步步走入温热的水中。

谢逸燃靠坐在浴缸一侧,厄缪斯用柔软的毛巾蘸取温水,细致地擦拭过雄虫身体的每一寸。

从英挺的眉骨到紧闭的眼睫,从线条优美的锁骨到紧实的腰腹,再到那双修长却无力垂落的手。

他避开那些无法消除的旧伤,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绝世珍宝。

“N7星域……”

厄缪斯一边擦拭,一边低声说着,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环境报告显示,那里有很漂亮的星云,色彩比主星看到的要绚烂得多,还会有极光,到时候,给你画下来好不好?”

水流声淅淅沥沥,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

“这次的任务规模不大,清扫一些不安分的兽人和海盗,预计周期不会太长。”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

“我会尽快结束,不会让你在舰上待太久。”

他抬起谢逸燃的一只手臂,小心地清洗着,指腹摩挲着那冰冷皮肤下早已不再跳动的脉搏。

“第七舰队已经今非昔比,我会保护好你,也保护好它。”

他承诺道,深蓝色的眼眸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格外深邃。

“没有谁能再伤害我们,谁都不能。”

清洗完毕,他用宽大柔软的浴巾将谢逸燃仔细包裹,吸干水分,再抱回卧室,为他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衣。

整个过程流畅而熟练,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最后,他将谢逸燃安顿在床铺里侧,仔细掖好被角,自己才转身进入浴室快速冲洗。

当他带着一身湿气和水汽回到床上时,夜已经深了。

他侧身躺下,面对着谢逸燃伸出手臂,将冰冷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让谢逸燃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雄虫的腰侧。

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姿态的姿势,六年来,每一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谢逸燃安静的睡颜。

厄缪斯凝视着这张脸,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每一处细节,仿佛要将它刻进灵魂深处。

“今天……”

他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沙哑。

“希尔顿说……你是死虫。”

他感觉到怀中冰冷躯体的重量,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收紧了手臂,将脸埋进谢逸燃冰凉的黑发间,深吸着那早已消散,仅仅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属于谢逸燃的独特气息。

“我知道你不是。”

他喃喃道,声音带着一种固执的疯狂。

“你只是睡着了,太累了,需要休息……对不对?”

“你会醒过来的。”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冥冥中的什么存在祈求。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你说过,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他重复着谢逸燃当年在格雷斯说过的话,嘴角试图扯出一个笑,弧度却僵硬而悲伤。

“所以,我还在等你,谢逸燃,我一直都在。”

窗外,帝都的星光静谧流淌,偶尔有巡逻舰艇划过天际的微光。

厄缪斯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冰冷的温度和令人心安的重量。

“晚安,雄主。”

他极轻地说,如同每晚一样,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印在谢逸燃冰凉额间的吻。

“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一起去看看N7的星云。”

长夜漫漫,他将怀中的躯体搂得更紧。

第六年的征途,即将开始。

而他的等待依旧漫长,看不到尽头,也永不终结。

月光为房间渡一层纱,悄然滑过谢逸燃俊美却毫无生气的侧脸,在那浓密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而就在厄缪斯埋首在谢逸燃头顶的一瞬间,那排被月光照耀的长密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细微而短暂,又在一瞬间恢复死寂。

甚至于连神经始终紧绷的厄缪斯也不曾察觉,更像是夜风穿过窗缝带来的轻扰。

夜依旧流淌,将一切都融进在那永恒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