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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乱世卒行 > 第91章 锋芒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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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都统府长史,一位面相刻薄、眼神精明的中年文官,带着两名按刀亲卫,来到了游一君的小院。

“游先生,住得可还习惯?”长史皮笑肉不笑地寒暄。

“劳长史挂心,尚可。”游一君起身,语气平淡。

长史踱步打量着小院,状似随意道:“游先生此前在细沙渡,屡立奇功,都统大人也是赞赏有加啊。只是……近来都统府接到些举报,事关先生过往,有些……疑点。不知先生可否为本官解惑?”

他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游一君,目光如钩:“有人言,先生初入行伍时,不过是一徭役征发的走卒,无根无基。可短短数年间,竟能从微末直至都尉,这晋升之速,着实令人……惊叹!

小院瞬间寂静,只余风吹槐叶的沙沙声。

游一君心中凛然。果然,他们还是从“出身”下手了。……这个指向太过模糊,也太过致命。

他面色不变,迎上长史审视的目光,声音清冷:“长史明鉴,游某一介布衣,蒙朝廷不弃,擢为都尉,守土卫国,乃分内之事。“至于籍贯,军籍记录分明,一查便知。倒是长史如此关切,莫非是对下官的‘擢升之路’感到好奇?”

他语气不卑不亢,直接将问题踢了回去。

长史眯了眯眼,他确实没有新的实证,但旧事重提,往往更能伤人。他踱回游一君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游先生言重了,军籍档案,自然清楚。不过……”他话音一顿,目光骤然变得阴冷锐利,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本官倒是想起一桩陈年旧案。听说先生当年在边军效力时,所属部的张校尉……死得不明不白。更有传言,是先生你,在无军令、无铁证的情况下,悍然以下犯上,私自动手,了结了张校尉的性命?理由是……疑他通敌匈奴?”

小院瞬间死寂,连风吹槐叶的沙沙声都仿佛被冻结。这件事,是游一君军旅生涯中一道极深的伤疤,也是旁人攻击他“桀骜不驯”、“心存反骨”的最大凭据。

游一君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那段充满猜忌、背叛与不得已的血色记忆汹涌而来。他能感觉到背后雷大川瞬间绷紧的肌肉和苏明远投来的担忧目光。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眼神更冷冽了几分,迎向长史逼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与决绝:

“长史既然提及此事,游某也无须讳言。张校尉之事,确由游某所为。当时情势危急,匈奴人游骑已迫近哨垒,而张校尉与酋往来密信被我等截获,虽非朝廷明证,但其意图纵敌入境、祸乱边关的行迹已露!军情如火,岂容片刻迟疑?若等层层上报,只怕烽燧已失,多少袍泽要无辜丧命!”

他踏前一步,虽无官身,却自有凛然气势:“游某当日所为,是僭越,愿领其罪。但扪心自问,是为保全大局,是为身后家国!此事,顺天府已有公断,虽功过相抵,亦申明游某初衷非私。不知长史今日旧事重提,是认为当年处置不公,还是认定我游一君,至今仍是个罔顾法纪、以下犯上的悖逆之徒?”

他这番话,既承认了事实,又将动机拔高到为国为民的高度,更抬出顺天府朝廷的公断作为背书,直接将长史的诘问顶了回去,反将一军。

长史被他这番义正辞严堵得面色一僵,他没想到游一君竟敢直接承认,而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他冷哼一声,强行扭转话题,试图找回场子:“过往之事,暂且不提。但先生与细沙渡苏防御使、雷校尉过从甚密?不知先生对此,又有何看法?”

游一君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怅惘:“苏、雷二位将军,皆乃国之于城,用兵如神,游某岂敢居功?昔日同在细沙渡,偶有探讨,亦是寻常。如今游某身在此处,一心养伤,细沙渡军务,早已不敢过问。长史此言,实令游某惶恐。”

他滴水不漏,将所有暗示轻轻推开。

长史盯着他看了半晌,见找不到丝毫破绽,只得冷哼一声:“既如此,先生好生静养吧。若有想起什么……或可随时告知本官。”

言罢,拂袖而去。

游一君站在原地,望着长史消失的背影,眼神渐冷。

“疾风知劲草。”他低声自语。这都统府,是比细沙渡更凶险的战场。

他回到石桌旁,看着那副残局,手指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细沙渡”的位置。

“明远,大川,真正的风暴,恐怕要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几乎与此同时,细沙渡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名来自都统府的监军使者,手持令箭,在一队骑兵护卫下,趾高气扬地进入大营。

“奉都统府令,特来巡查细沙渡防务,督促进军事宜!”监军使者高坐马上,声音尖利。

苏明远率众将迎接,心中却是一沉。都统府在这个时候派来监军,其意不言自明。

监军使者名为巡查,实为挑刺。他巡视寨墙,嫌修补不够坚固;检点军械,怨保养不够精良;观摩操练,斥动作不够勇猛。

雷大川气得脸色铁青,几次想要发作,都被苏明远用眼神死死按住。

最后,监军使者来到中军帐,拿出都统府最新命令:“都统府钧令!细沙渡防御使苏明远,当趁匈奴军新挫,锐意进取!限尔部十日内,克复北面‘落霞隘’,以振军威,不得有误!”

“落霞隘?”苏明远脸色骤变。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耶律揽熊主力前锋部万余人驻守的险要关隘!且不说兵力悬殊,单是那地势,就易守难攻到了极点!让他们区区几千疲惫之师去攻打落霞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使者大人!”苏明远强压怒火,抱拳道,“落霞隘地势险要,匈奴军重兵布防,我军兵力不足,器械匮乏,强行攻打,恐……”

“恐什么?”监军使者打断他,阴阳怪气道,“苏防御使莫非是畏敌不成?还是觉得……都统府的军令,可以讨价还价?”

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意有所指:“还是说,苏防御使离了某些人的‘指点’,就不会打仗了?”

这话如同毒针,狠狠刺在苏明远和雷大川心上!

“你放屁!”雷大川再也忍不住,猛地踏前一步,须发戟张,怒吼声响彻大帐,“老子们在前线流血拼命的时候,你在哪里?落霞隘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让我们去送死吗?!”

“雷大川!”监军使者吓得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指着雷大川,“你敢违抗军令?!还想以下犯上不成?!”

帐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苏明远一把拉住暴怒的雷大川,深吸一口气,面对监军使者,声音冰冷如铁:“使者大人,军令,末将接了。”

“二哥!”雷大川急道。

苏明远抬手阻止他,目光死死盯着监军使者:“但请使者回复都统府,落霞隘之险,天下皆知。末将必竭尽全力,但若事有不谐,亦请都统府明察,非是末将等不肯用命!”

他这话,既是接令,也是提前堵住悠悠众口。

监军使者被他目光所慑,气势弱了几分,哼了一声:“既如此,苏防御使好自为之!十日期限,望你好生把握!”

说完,生怕雷大川再发作,赶紧带着人溜出了大帐。

“二哥!你怎就接了这混账命令!”雷大川气得跺脚,“那是让我们去送死!”

苏明远面色阴沉如水,走到地图前,看着落霞隘的标记,沉默良久。

“三弟,军令如山。”他缓缓道,“更何况,有人就是想看我们抗令不遵,好坐实罪名。”

“那怎么办?真去攻打落霞隘?”

苏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打,自然要打。但不能按他们想的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