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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乱世卒行 > 第93章 攻城为下 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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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都统府深处,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阴沉的脸。一人正是那日在游一君院中铩羽而归的长史,另一人则身着高级武将常服,面容隐藏在烛光的阴影里,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觉气势沉凝。

“废物!”武将低声骂道,声音沙哑,“阿图鲁失利,耶律揽熊损兵,连一个小小的苏明远都拿不下!耶律揽熊大帅那边已经很不满了!”

长史擦着额头的冷汗:“谁能料到,那游一君人都走了,魂还留在细沙渡!苏明远此子,成长太快,竟也学会了这般狡诈用兵。”

“游一君……”武将咀嚼着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忌惮与杀意,“此人绝不能再留!他在都统府一日,便是隐患。必须尽快找到由头,要么让他彻底闭嘴,要么把他弄走,弄到一个再也无法碍事的地方!”

长史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下官已加派人手,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连他院中那槐树上有几只鸟都查得清清楚楚!至于由头……他昔日擅杀上官之事,虽是旧案,但若稍加‘润色’,比如……将其动机引向‘排除异己、培植私党’,再与如今苏明远的‘桀骜不驯’联系起来……”

武将微微颔首:“此事你去办,要快,要隐秘。另外,细沙渡那边,不能再让苏明远如此‘自由’下去了。赵监军看来是压不住他了。”

“大人的意思是?”

“派个‘自己人’过去,不是监军,是去‘协助’指挥。”武将手指敲击着桌面,“找个……够蠢,但够听话,背景也够硬的人去。让他拿着都统府的令箭,直接干预军务。苏明远若听令,便是自寻死路;若抗命,便是现成的罪名!”

长史眼睛一亮:“妙计!下官心中已有一人选——录事参军周炳良!此人是王枢密使的外甥,志大才疏,刚愎自用,且对苏明远这类寒门出身却屡立战功的将领素来看不惯……”

“就是他了。”武将一锤定音,“让他即刻动身。告诉周炳良,只要能让苏明远听话,或者抓到苏明远的把柄,回来之后,保他一个实缺将军!”

“是!”

密谋已定,毒计再生。

与此同时,游一君的小院内。

他正与那名年轻的仆役在石桌上下棋。仆役落下一子,状似无意地低语:“风雨欲来,先生珍重。近日府内往来文书,查得格外紧,尤其是与细沙渡相关的。”

游一君执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落下,吃掉对方一片黑子。“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淡淡道,“多谢。”

他抬头望了望被高墙切割出的四角天空,心中了然。对方快要按捺不住了。自己这把悬在暗处某些人头上的“钝刀”,恐怕很快就要被他们想办法折断了。

细沙渡的胜利喜悦尚未完全散去,一匹快马便驮着都统府的新任命,带来了新的风波。

录事参军周炳良,顶着“行军司马”的头衔,在一队精锐骑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开进了细沙渡大营。他年约三旬,面皮白净,身着光鲜甲胄,却掩不住那股眼高于顶的纨绔之气。

中军帐内,周炳良手持都统府公文,倨傲地宣布:“奉都统府令,本官特来担任细沙渡行军司马,赞画军务,协理防务。苏防御使,日后营中一应军机要务,需与本官商议后方可执行!”

苏明远、雷大川、张达等人面色凝重。谁都明白,这“商议”二字,实则就是夺权。

“周司马远来辛苦。”苏明远压下心头怒意,维持着表面的礼节。

周炳良大马金刀地坐在原本属于苏明远的主位上,斜睨着众人:“苏防御使,前次断背山之战,虽有小胜,然违逆上命,其过不小。都统府念你以往微功,暂不追究。但从即日起,营中事务,需得按规矩来!”

他第一把火,就烧向了军队的核心——训练与部署。

“本官观营中士卒操练,散漫无序,不成体统!从明日起,所有操练,按本官带来的《新定操典》执行!着重演练步兵方阵正面推进,弓弩手三段击法!那些翻山越岭、潜伏偷袭的旁门左道,一概取消!”

雷大川一听就炸了:“什么狗屁《新定操典》!匈奴狗骑兵来去如风,跟你摆开阵势对射?那是找死!咱们弟兄擅长的山地奔袭、小队渗透,才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周炳良脸色一沉:“雷校尉!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本官带来的,是都统府认可的堂堂正正之师!你那些手段,与山匪流寇何异?莫非你细沙渡的兵,只会偷鸡摸狗不成?”

“你!”雷大川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苏明远一把按住他,沉声道:“周司马,因地制宜,因敌制变,乃用兵常理。我军士卒熟悉山地作战,若强行更改,恐适得其反。”

“苏防御使是在教本官打仗?”周炳良冷笑一声,“此事不必再议!军令如山,明日便开始执行!若有违抗,军法处置!”

接下来的日子,细沙渡大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士卒们被强迫演练他们极其不适应的密集方阵和呆板射法,怨声载道,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而周炳良却对此十分满意,日日点验,稍有不符操典,便鞭笞责罚。

更可气的是,他竟开始插手前线哨探布置,将许多关键的暗哨斥候点撤销,理由是“节省兵力,集中防御”。

苏明远几次据理力争,皆被周炳良以“上官之命”压回。营中诸将皆感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二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蠢货把咱们的心血毁于一旦?!”夜里,雷大川找到苏明远,双眼通红。

苏明远站在帐外,望着远处被周炳良改得面目全防的哨塔布局,眼神冰冷:“‘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三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于谦的诗,正是我辈写照。”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他乱他的,我们做我们的。明面上的操练应付他,暗地里,挑选最信得过的老兵,由你亲自带队,恢复原有的山地潜行和小队配合训练!哨探被他撤了,我们就派双倍的暗哨出去!绝不能让他真的瞎了我们的眼睛!”

“好!”雷大川精神一振,“我就知道二哥你有办法!”

“还有,” 苏明远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通知张达将军,让他麾下最精锐的一支斥候队,脱离大营编制,化整为零,潜入朔方城方向。”

“去朔方城?做什么?”

“想办法……联系上游大哥。”苏明远声音沉重,“我担心,都统府对他不利。我们必须知道他的处境。”

雷大川重重点头:“明白了!我亲自去挑人!”

就在细沙渡明暗两条线艰难并行之时,匈奴军那边,耶律揽熊接到了细沙渡内部不和、来了个蠢材司马的消息。

金顶大帐内,耶律揽熊看着地图,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梁人内斗,自毁长城,天助我也。传令宗真、阿图鲁,继续不断袭扰其粮道,疲敝其军。同时,将我们‘那位朋友’送来的,关于周炳良其人的‘喜好’和‘性格’,详细告知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老辣的光芒:“告诉他们,陪这位周司马,好好‘玩一玩’。让他……不断地‘赢’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仗,助长他的骄狂之气。等他彻底飘起来,认为我大匈奴军队不过如此之时,便是我们雷霆一击,彻底碾碎细沙渡的时候!”

“是!”

一场针对周炳良的性格陷阱,悄然布下。

数日后,周炳良在营中坐不住了,迫切想要立功证明自己。他无视苏明远的劝阻,亲自率领两千人马,出击一支“偶然”暴露行踪的匈奴军运粮队。

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匈奴军“一触即溃”,丢弃了大量“辎重”逃跑。周炳良“大获全胜”,得意洋洋地返回大营,对苏明远等人的“畏敌如虎”大肆嘲讽。

“看吧!匈奴狗有何可怕?在本官堂堂正正之师面前,不堪一击!”周炳良在庆功宴上志得意满。

苏明远看着那些被缴获的,粗制滥造的“军械”,心中寒意更甚。这分明是匈奴军的诱敌之计!他们在养骄周炳良,也在消耗细沙渡本就不多的士气和体力。

“粉身碎骨浑不怕……” 他再次默念于谦的诗句,但这一次,感受的不再是悲壮,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恐怕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