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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像实体般压在每个人胸口。

地堡里死寂一片,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幸存者们如同被摆放的蜡像,眼珠凝固在眼眶里,连颤抖都忘记了,刚才那场纯粹、原始、暴烈到极点的物理抹杀,已超出了他们大脑能处理的恐怖阈值,连尖叫的本能都被扼死在喉咙深处。

李昂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惨白失神的脸。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在这些习惯了文明世界规则的人眼中,无异于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该走了。再待下去,恐怕真有人要精神崩溃。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那层冷硬的冰壳如同春日消融般化开,收敛了所有外溢的杀气和锋芒,整个人瞬间从择人而噬的凶兽变成了一个…略显疲惫的普通人。

他甚至还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歉意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的微笑。

“抱歉,”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略带沙哑但平静的语调,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希望没给你们留下太深的阴影。”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总统麦康纳身上无形的枷锁。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强撑着挺直腰背,努力找回一国元首的仪态,但眼底深处残留的惊悸挥之不去。

“李…李昂先生…”

总统的声音有些发干,他下意识地看向女儿,

“我女儿她…”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过去。

罗莎躺在不远处冰冷的地面上,像是被风雨摧折的百合。

身上那件昂贵的礼服早已被溅射的鲜血染得斑驳淋漓,暗红的血渍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蜿蜒,如同诡异妖艳的图腾,与她昏迷中紧蹙的眉头、毫无血色的唇瓣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与脆弱。

李昂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没事,”

语气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过度惊吓导致的昏厥,生理机能没受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总统那张写满担忧的脸,补充道,

“不过,总统先生,令千金醒来后…恐怕需要最好的心理医生进行长期干预。今晚的经历,不是轻易能消化的。”

麦康纳几乎是下意识地重重点头,身体已经先于思维冲了过去。

他跪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女儿揽入怀中,手掌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轻柔地抚过罗莎沾着血污的额发,声音压得极低,一遍遍在她耳边呼唤,

“罗莎…醒醒…爸爸在这里…没事了…都过去了…”

那一声声呼唤,像是穿透了浓浓的黑幕。

罗莎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心痛苦地蹙起,口中发出一声微弱而模糊的“嘤咛”。

她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瞳孔里最初是涣散的、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渐渐地,那涣散的光聚焦在眼前那张熟悉的、写满担忧和焦虑的脸上,是她的父亲。

“爸爸…?”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不确定。

“是我!宝贝,是我!”

麦康纳的声音哽了一下,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庆幸感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他紧紧抱住女儿,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和心跳,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然而,他抱着女儿,沉浸在女儿苏醒的短暂欣慰中,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那个正走向地堡破口的背影,

那个刚刚以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抹杀了巨大威胁,奇迹般解除了天基武器危机的男人。

麦康纳抱着女儿的手臂微微收紧,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作为父亲,一股压抑不住的怨怼在他心底翻涌。

他的罗莎,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明珠,此刻脸上、身上还沾着那个怪物爆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污秽血浆,那刺目的猩红像刀子一样扎着他的心。

她刚刚经历了何等恐怖的景象?那双纯净的眼睛被迫目睹了何等非人的残暴?李昂那雷霆万钧、血肉横飞的灭杀方式,如同最残酷的烙印,深深灼伤了女儿的灵魂。

他心疼得几乎要滴血,一个父亲的本能让他对李昂那不顾一切的凶残手段充满了无声的指责,为什么不能更…“文明”一点?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展现地狱?!

可同时,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那是属于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的声音。

这道声音冷酷地提醒着他,没有李昂那电光火石间、不容置疑的抹杀,此刻被捏爆脑袋、踏成肉泥的就不会是那个阴柔的怪物,而是整个白宫地堡,连同华盛顿特区,都可能化为那个疯子“上帝之杖”下的巨大坟场!

是这个男人,以最直接、最有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扼杀了所有灾难性的可能。

这份力挽狂澜的功绩和事实上的救命之恩,沉重如山。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父亲的怨怼与总统的感激,如同两条纠缠不清的麻绳,在他心中缠绕。

抱着女儿温暖的身体,目光却死死锁在李昂那即将离去的背影上,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就在此时,地堡走廊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永远比敌人慢一步的国民警卫队先头部队疯狂涌入地堡走廊。

打头的是一台作为火力先锋的惩戒者装甲。

但当他们冲进走廊,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惊住。

走廊如同被钢铁巨兽蹂躏过。墙壁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和密集弹孔,扭曲变形的装甲残骸像废铁般散落一地。

而走廊尽头,那本该固若金汤的合金大门,如今像被撕碎的纸片般彻底垮塌。

烟尘弥漫中,一个亚裔男子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容地从破口处走出,仿佛踏在自家后院。

“停下!举起手!”

惩戒者的扩音器爆发出刺耳的厉喝,巨大的火神炮口瞬间锁定目标。

后面涌入的士兵也齐刷刷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密布走廊,怒吼声此起彼伏,

“放下武器!表明身份!”

被十几支枪和一台战争机器指着,李昂却只是无奈地撇了撇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懒散。

他慢悠悠地举起沾着血污的双手,头也没回,朝着身后那片狼藉的地堡内部拖长了调子喊道,

“喂,总统先生!麻烦出来解释两句呗?我可不想跟这些紧张兮兮的大兵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