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已经得手。”
时迁附在卢俊义耳边低语一句。
卢俊义会心一笑,不由看了一眼杨志。
之所以会做出如此举动,时迁和卢俊义所说之事,正是和生辰纲有关。
画面转至崔道成和丘小乙被公孙胜施展乾坤之法转移出西溪村晁家庄的画面。
夜色如墨,西溪村外的树林里,两条黑影正借着稀疏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疾行。
生铁佛崔道成扛着个沉甸甸的麻袋,光头上沁出油汗,低声咒骂:“直娘贼!晁盖那伙泼才,分明是要独吞!说什么按功劳分配,我二人拼死断后,就分得这些许!”
身旁的飞天蜈蚣丘小乙瘦削身子背着另一个包袱,尖声道:“哥哥小声些!这林子里不太平……”
说着丘小乙左右观察了一眼,又说道:“这公孙胜倒也仗义,更珍惜我们结义时的这份情义,施展法术既然没有侵吞财物,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如果他不把这些财物给我们,我们也没地方说理去,知足吧!
好歹这些金银也够快活半世了,只是那晁盖忒不仗义,吴用那酸丁更是诡计多端……”
二人正嘀咕间,忽然林深处传来一声夜枭怪叫。
崔道成猛地停步,麻袋重重落地:“什么声响?”
丘小乙侧耳听了片刻,强笑道:“不过是夜猫子……”
话音未落,前方树丛簌簌摇动。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钉在崔道成脚前,箭尾兀自颤动。
“梁山伺候军在此!”
四面林子里忽然亮起十数支火把,当先一个身轻如燕的女子,横刀大笑。
“两位朋友,留下生辰纲,饶你们不死!”
二人听到梁山名头,心中不由一惊。
但崔道成很快镇定下来,怒吼一声,从腰间抽出戒刀:“狗杀才!竟敢对佛爷半路打劫!”
崔道成听到梁山的大名并没有露出多少胆怯之意。
可反观丘小乙却是有着不同的表现,他眼珠一转,突然抓起地上麻袋往柳轻烟方向一抛。
“财物给你们!但求条生路!”
说着,丘小乙面上还露出煞白之色,同时腿肚子转筋,手里那柄钢刀“哐当”一声竟脱手坠地。
他素闻梁山好汉手段,眼见今日阵势,心胆俱裂,颤声道。
“各……各位好汉饶命!钱财尽在此处,但求放条生路!”
说着,竟不待崔道成反应,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肩上那沉甸甸的包裹也奋力向前推去,包裹口未系紧,顿时散开,黄的白的光灿灿滚了一地。
崔道成见状,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他豹眼圆睁,虬髯戟张,厉声骂道。
“丘小乙!你这没卵子的孬种!爷爷们拼着性命博来的富贵,你就这般拱手送人?”
他一口浓痰啐在丘小乙脚边,“直娘贼!真辱没了你我‘生铁佛’与‘飞天夜叉’的名头!”
丘小乙被骂得面皮紫胀,却仍哆嗦着回嘴:
“崔……崔大哥!性命要紧!钱财乃身外之物啊!”
“我身你娘的外物!”
崔道成怒吼如雷,他本就性如烈火,此刻见丘小乙这般摇尾乞怜,只觉奇耻大辱,比被梁山拦路更甚十分。
嫉恨与暴怒烧昏了他的头,竟把一腔怨毒尽数倾泻在同伴身上。
“你这贪生怕死的撮鸟!爷爷先结果了你,再与梁山见个高低!”
话音未落,崔道成竟抛开对面梁山人马不顾,反手掣出腰间厚背薄刃的戒刀,刀光一闪,挟着风雷之势,猛恶无比地直劈丘小乙面门!
这一刀含怒而发,狠辣异常,竟是要立毙同伴于刀下。
丘小乙万万没想到崔道成竟会骤然向自己下此毒手,吓得魂飞魄散,亏得他绰号“飞天夜叉”,身手到底灵便,百忙中一个赖驴打滚,堪堪避过。
刀锋擦着他头皮掠过,削下一片头发,惊出他一身冷汗。
“崔道成!你疯了!”丘小乙尖叫,也慌忙拔出自己的镔铁刀格挡。
“疯了?爷爷今日就清理门户!”崔道成面目狰狞,一招狠过一招,刀刀不离丘小乙要害。
梁山伺候军的人傻眼了,我们才是半路打劫的,你们这是干嘛?这是干嘛?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但有好戏不看,白不看。
只见崔道成力大刀沉,丘小乙只能勉力支撑,踉跄后退,显得狼狈万分。
两人本是同伙,此刻却在这荒山野径上自相残杀起来,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
梁山众好汉在一旁都看得呆了,如果晁盖几人在此,肯定会拍手叫好。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人还没安全呢,两人这就内斗起来了,这临时组建的队伍果然不靠谱。
柳轻烟拄着朴刀,挠了挠秀发,对身边一个尖嘴猴腮之人咂嘴道:“师弟,这算哪出?狗咬狗一嘴毛吗?”
一众伺候军的兄弟听后也都哄笑起来,乐得看这场窝里反的好戏。
丘小乙武功本略逊崔道成半筹,加之胆气已丧,更是手软脚软。
斗不过七八合,已被崔道成一刀划破肩头,鲜血迸流,痛呼一声,手中刀几乎拿捏不住。
崔道成得势不饶人,狂笑道:“拿命来吧!”
纵身跃起,戒刀高举过顶,便要全力劈下。
就在此时,破空声疾响!一点寒星直奔崔道成后心而来!
却是柳轻烟见丘小乙顷刻便要毙命,终于出手。
她虽乐见内讧,却也不能真让两人死一个,有些事还需了解。
崔道成听得风声,顾不得再杀丘小乙,回刀一格,“当”的一声将一枚飞镖磕飞。
就这瞬息耽搁,丘小乙连滚带爬逃出圈外,瘫在地上喘着粗气,肩头鲜血顷刻染红半身衣裳。
“梁山贼子!休要多管闲事!”
崔道成杀红了眼,转而冲向柳轻烟。
柳轻烟哈哈大笑:“生铁佛好大火气!俺梁山偏要管上一管!”
挥动朴刀迎上,两刀相交,迸出一溜火星。
崔道成虽猛,但是对上柳轻烟这等身轻如燕之人,也是无可奈何。
加之梁山伺候军可不是和人硬刚的,偷袭,下黑手才是特长。
崔道成刚刚斗了三五合后,便被绊倒捆翻在地,兀自骂不绝口。
丘小乙面如死灰,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仍对自己怒目而视、咒骂不停的崔道成,又看看虎视眈眈的梁山人马,终于彻底瘫软在地。
暮色更深,山风卷着血腥气和崔道成不绝的怒骂,吹过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映着最后一点天光,冷冷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