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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锡光映旧巷,新痕叠老纹

第441章:锡光映旧巷,新痕叠老纹

一、晨雾里的锡屑

初秋的晨雾还没散,锡铺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逸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走进来,鞋跟带起的水珠落在门槛边的锡屑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案台上,昨晚没收拾完的锡坯泛着冷光,最上面摆着枚小小的锡制书签,是小虎昨天刻坏了的——“勇”字的竖钩刻歪了,像条蜷着的小蛇。

“小逸哥,”小虎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点没睡醒的含糊,“我把王奶奶家的旧锡壶拿来了,她说壶嘴漏了,您给补补?”孩子怀里抱着个扁扁的锡酒壶,壶身坑坑洼洼,却被擦得发亮,壶嘴果然缺了个小口,像被老鼠啃过。

苏逸接过酒壶,指尖抚过壶身的刻纹——是祖父常刻的缠枝莲,只是花瓣被磨得只剩淡淡的轮廓。“这壶得有二十年了,”他对着光看壶嘴的缺口,“王奶奶还总用它温酒?”

“嗯!她说这壶温的酒,比新壶多三分甜。”小虎蹲在案前,扒拉着那堆锡屑,“昨儿刻坏的书签,还能熔了重弄不?我想刻个‘敢’字,送给小雅——她总说不敢爬老槐树。”

苏逸把锡壶放在火盆边烘着潮气,笑了:“锡这东西,最是念旧,别说刻坏个书签,就是碎成渣,熔了重铸,还是带着原来的性子。”他拿起那枚歪扭的“勇”字书签,扔进坩埚,“等着,今儿教你个‘补痕’的法子,比重新刻还见功夫。”

雾渐渐淡了,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照在案台的锡屑上,每一粒都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苏逸往坩埚里添了块新锡,火苗“腾”地窜高些,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倒像老辈人说的“锡魂显形”。

二、补壶的老讲究

王奶奶拄着拐杖来锡铺时,苏逸正用细錾子给锡壶补缺口。老太太裹着件深蓝色的夹袄,手里攥着块油纸包,打开来是两块芝麻糕,还带着余温。“小逸啊,不急着补,”她往火盆边凑了凑,“这壶是我当家的年轻时给我打的,那年头穷,就刻了朵小梅花当念想,你看这花瓣都磨平了……”

苏逸停下手里的活,借着光给老太太看壶身:“您瞧,这梅花的根还在呢,锡料里藏着纹路,磨掉的是皮,里子的劲儿没散。”他用指尖在磨平的地方轻轻划着,果然隐隐显出花瓣的轮廓,“我给您补壶嘴时,把这梅花再錾深点,让它透着壶身显出来,像从里头长出来的一样。”

王奶奶眼睛亮了:“这法子好!就像人老了,皱纹里藏着的精气神,反倒更清楚。”她看着小虎在旁边捣鼓锡屑,忽然笑了,“小虎这孩子,上次还说要给我刻个锡制的痒痒挠,说比竹的暖手。”

“我刻坏了三个了,”小虎举着块歪歪扭扭的锡片,脸红了,“总把挠头刻成小爪子。”

“锡活儿就得慢慢来,”王奶奶摸出块帕子,擦了擦壶身上的灰,“当年你爷爷给我打这壶时,光选锡就蹲在锡矿边上看了三天,说‘差一分杂料,就少三分温吞劲儿’。”苏逸听着,手里的錾子却没停,在补好的壶嘴上轻轻敲出细密的纹路,像给新锡镶了圈老花边。

三、巷口的新面孔

日头爬到房檐正中时,巷口传来阵陌生的自行车铃声,叮铃铃响得脆生。一个穿浅灰工装的年轻人推着车站在锡铺门口,车后座捆着个大木箱,上面贴着张纸条:“寻苏记锡铺,求修祖传锡盘。”

“我是从南城来的,”年轻人搓着手,有点局促,“听我爷爷说,这巷子里有位苏师傅,能修带‘活纹’的锡器。”他打开木箱,里面铺着红绒布,放着块巴掌大的锡盘,盘心刻着只衔着灵芝的仙鹤,最奇的是仙鹤的翅膀——轻轻一碰,竟能微微扇动,像活的一样。

苏逸眼睛一亮,这是祖父最擅长的“活榫”手艺,锡片衔接处不用焊料,全靠纹路咬合,灵动又结实。只是这仙鹤的右翼松了,扇动时总卡着,像被什么绊住了。“这盘得拆了重校榫卯,”他小心翼翼托起锡盘,“您爷爷是不是总用它盛糕点?盘沿这圈包浆,是油糖浸出来的,润得很。”

年轻人连连点头:“是啊!我爷爷说这盘是他小时候过寿,苏老师傅送的,说‘锡盘盛糕,甜能渗进纹里,日子越嚼越有滋味’。现在他躺病床上,总念叨这盘修不好,连糕都吃不下。”

小虎凑过来看,指尖不小心碰了下仙鹤的喙,竟从喙里掉出粒小米大的锡珠,滚到地上。“呀!”他赶紧去捡,却见苏逸已经弯腰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这是‘锁芯珠’,固定翅膀的关键,难怪翅膀卡着——珠子松了,榫头就错了位。”

苏逸找出祖父留下的细锉刀,比牙签还细的那种,对着锡盘的榫眼轻轻锉着,“这活儿得像给蛐蛐理须子,劲儿大了断,劲儿小了不到位。”年轻人在旁边看得屏住呼吸,忽然说:“我爷爷总说,当年苏老师傅刻这仙鹤时,特意在翅膀里藏了句诗,说‘翅藏三笔锋,纹含半句诗’,可我们翻来覆去看,也没找着。”

苏逸手上的锉刀顿了顿,忽然笑了——他想起小时候翻祖父的笔记,记着“活纹藏字,需借光看”。于是把锡盘对着阳光倾斜四十五度,果然在仙鹤展开的左翼纹路里,隐隐显出“松鹤”二字,笔锋藏在羽毛的弧度里,不细看真瞧不出来。

“找到了!”小虎指着锡盘,跳了起来,“是‘松鹤’!松鹤延年的‘松鹤’!”

年轻人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爷爷总说这话……他就盼着能再看见这俩字呢。”

四、午后的錾刻声

修完锡盘时,日头已经偏西。苏逸把拆开的零件重新咬合好,往榫头里抹了点蜂蜡——这是祖父的法子,既能润滑,又不损伤锡料。小虎在旁边学样,给早上刻坏的“勇”字书签做修改,只是手里的錾子总不听使唤,把“勇”字的横画刻成了波浪形。

“别盯着笔画看,”苏逸递给他块放大镜,“看纹路里的劲儿。你想让这字透着股敢闯的意思,横画就得像老槐树的枝桠,看着弯,底下藏着挺劲儿。”他拿起小虎的锡片,在波浪形的横画底下轻轻錾了几道短痕,像给枝桠添了扎根,“这样就稳了,看着柔,实则站得牢。”

巷子里的孩子们放学了,三三两两涌到锡铺门口,手里举着五花八门的东西:小雅拿着块刻了一半的锡制蝴蝶,翅膀总不对称;毛豆攥着个锡制的小陀螺,说想刻上螺旋纹让它转得更稳;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递过块锡片,想刻“平安”二字,给住院的妈妈带过去。

苏逸索性把案台搬到门口,摆开架势教大家錾刻。阳光落在攒动的小脑袋上,也落在叮叮当当的锡片上,每个孩子的鼻尖都沁着细汗,却没人肯歇着。王奶奶搬来张小板凳,坐在旁边看,手里摇着苏逸祖父留下的锡制蒲扇,扇面上刻的“清风”二字,随着扇动轻轻晃,像在跟风儿打招呼。

“当年你爷爷教徒弟,也是这样把案子摆门口,”王奶奶给孩子们分着芝麻糕,“说‘手艺藏不住,得晒在太阳底下,让风也闻闻锡香’。”苏逸听着,忽然觉得祖父的影子就坐在旁边,正笑着看这群孩子在锡屑里摸爬滚打,像看着当年的自己。

五、暮色里的锡光

傍晚的霞光把巷子染成蜜色时,南城来的年轻人捧着修好的锡盘,非要留下些工钱,苏逸推辞不过,只收了块从锡盘上锉下来的碎锡——按老规矩,修旧物收“锡屑礼”,图个“旧料生新”的彩头。

年轻人走前,忽然对着锡铺深深鞠了一躬:“我爷爷说,好手艺不是修东西,是修念想。您把这盘修好了,他的念想就续上了。”

小虎举着修改好的“勇”字书签,在霞光里晃着看,锡片上的字果然透着股硬气,横画底下的短痕像扎在土里的根。“小雅肯定敢爬老槐树了,”他把书签往兜里塞,“我明天就送给她。”

苏逸收拾案台时,发现王奶奶的锡酒壶忘在这儿了,壶身上重錾的梅花在暮色里透着温润的光,像开在旧时光里的新花。他提着酒壶往王奶奶家走,路过老槐树时,听见树杈上有响动,抬头一看,小雅正抱着树干,小虎举着书签在底下喊:“你看!‘勇’字在发光呢!”

霞光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照在书签上,锡光顺着纹路淌下来,像给两个孩子镀了层金边。苏逸忽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话:“锡器的光,不是打磨出来的,是日子晒出来的。老巷的光,也不是太阳晒出来的,是人心攒出来的。”

他站在树下笑了,手里的锡酒壶轻轻晃着,壶里没装酒,却像盛着满当当的暖光,随着脚步叮当作响,和巷口孩子们的笑闹声缠在一起,漫过青石板,漫过旧屋檐,漫过那些刻在锡器上的新痕与老纹,在暮色里酿成了最绵长的香。

(全文约52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