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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烟波浮生录 > 第74章 灵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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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正午时分,罗镜辞这才不紧不慢的催着陈围局悠悠赶往灵隐寺。

刚到飞来峰前,便见着监寺智信率一众弟子早已在此处恭候多时。

罗镜辞翻身下马,向着智信笑盈盈的走去:“慧岸禅师近来可好?”

智信见状,赶忙双手合十迎了上来:“托罗先生的福,方丈一切安好。”

话罢,罗镜辞便随着智信往寺庙方向走去。绛珠跟在罗镜辞身后,一语不发,但余光仍是警惕的盯着周遭,生怕有一丝异样。

几个小沙弥则带着陈围局去了另一处拴马桩。

“早前来此时正值夏日,这飞来峰树生石隙,枝叶翠丽。近看怪石嶙峋,远看如巨兽蹲伏。那时是慧岸禅师亲自带我游阅,飞来峰七十二洞,摩崖石刻,两侧石牙横竖错落,似断欲坠,可谓美不胜收啊!听说这灵隐寺的开山鼻祖乃是远在天竺的慧理法师,为弘扬佛法一路从西域而来,路过此处不由惊叹,说此峰乃是灵鹫山小岭不知何时飞来?故而依山建寺,弘法至今。”罗镜辞回忆道。

智信闻言,不禁感叹道:“阿弥陀佛。不曾想罗先生竟记得如此清楚,果真是与我佛门有妙缘呐!”

“哪里哪里。”罗镜辞摆了摆手,谦虚道:“不过是慧岸禅师所述深远,令我记忆犹新罢了。如今回头再看,这冬日的飞来峰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智信双手合十道:“罗先生的那两位朋友已在禅房住下,他们来时还不曾拂晓。方丈说罗先生来此必会耽搁些时辰,让我赶着午时相迎便可。”

“我的心思被禅师看的一清二楚。”

“方丈说罗先生天性使然,不束心猿,不拴意马。行世间事,却观世间如虚影。看似放荡,实为通透。假以时日,必能证道圆满!”

“禅师不过谬赞。我此次前来是寻禅师参悟一桩机缘,此事非禅师不可。”

三人一路经过冷泉亭,这泉水潺潺,即便是冬日也不曾冻结,泉映山影,淙淙流水好似梵呗之音。

不觉间几人便来到了灵隐寺。

灵隐寺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持,林木耸秀。

庙宇庄严肃穆,宏伟大气。

正中是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后有藏经阁、华严殿依次坐落。两侧各是罗汉堂、六和堂、珈蓝殿分布错落。

青松古柏,檀香环伺。

钟磬之音,不绝于耳。

监寺将罗镜辞与绛珠带到旁侧甬道后,便由寺内知客接待。

那知客向罗镜辞合十行过礼后,又带着罗镜辞朝禅房走去。

“我那位朋友现在何处?”罗镜辞向知客询问道。

“苏公子他是卯时左右来的,方丈命弟子为他清扫了一间上房。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姑娘,那苏公子正在房内照看着。”知客答道。

说话间,几人便来到了禅房前。

苏清尘听着罗镜辞声音,便从房内出来查看。

“鉴微兄,你怎么这时才来?”苏清尘不由蹙眉问道。

罗镜辞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路上夜黑风高……我年纪大了么,看不清路。走一会儿停一会儿,这才来迟了……”

苏清尘冷哼一声,显然是对罗镜辞说辞不满:“鉴微兄,我看你可是正当年啊!论年纪,你也大不了我几岁。你该不会……”苏清尘故作停顿,用一种戏谑的神情紧盯着罗镜辞,而后挑眉道:“真和那个陈师侄耍去了吧?”

罗镜辞急忙打断道:“这是哪里话!那陈围局可是我的好师侄啊,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师叔!等等我……”

不等罗镜辞说完,便听着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喊道。

苏清尘定睛一看,随即招手道:“陈师侄,这里!”

待到陈围局近至身前,苏清尘这才看见陈围局的脸上布满了淤青。

“陈师侄,你怎么变成猪头了?”苏清尘纳闷道。

陈围局刚想开口,忽然发现罗镜辞的余光扫了自己一眼,当即一身冷汗,讪笑道:“路上来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我还以为你被人打了。没事,如果有人敢打你,你尽管来找我!苏师叔会为你出头的!”苏清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陈围局看了眼苏清尘,接着又看了眼罗镜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格外为难。

“围局啊!你难道不知道佛门乃清静之地吗?像你这般乱喊乱叫,成何体统?还不快退下。”就在此时,忽听得罗镜辞怒斥道。

陈围局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慌忙低头朝一侧走去。

苏清尘看在眼里,于是他径直走到那知客跟前,抱拳行礼道:“劳烦师兄带我这位师侄下去歇息歇息。”

那知客急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苏公子乃是罗先生朋友,即是我等贵客,我又怎敢妄自托大。诸位的客房都安排妥当了,我先带几位去歇息,稍后便有斋饭送到。”

“不了不了,我罗某向来戒素不戒荤。你且安排他们去用斋饭吧。我与这位苏公子要先去拜访慧岸禅师。”罗镜辞转头又对绛珠吩咐道:“你便在房内守着边遥姑娘,切记要好生照看。”

绛珠点头道:“是。”

陈围局闻言,怯声问道:“那我呢,师叔?”

“你?”罗镜辞刚想啐他一口,又忽然记起自己身处灵隐寺内,只好将口水又又咽了回去:“叫你吃饭你都赶不上趟!你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教你的拳法连上一百遍!不到一百遍不准吃饭!”

“拳法?可你没教我拳法啊?”陈围局有些困惑道。

罗镜辞皱了皱眉,一股无奈从心底油然而生,索性他也懒得去跟陈围局废话。只是漠然的吩咐绛珠:“你给他把早上的拳法再教一教!他要是敢还手,你记得告诉我……”

陈围局恍然大悟道:“不用了师叔!我会了,我这就去练!”

话罢,陈围局便飞身向寺外跑去。

苏清尘看着眼前一幕,着实令他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不再过问,只是随着那知客与罗镜辞一同去找慧岸禅师。

三人来到慧岸禅师的养心室,待由知客通报后,二人这才相继而进。

慧岸禅师跏跌而坐,手持念珠,口颂梵音。

室内檀香冉冉,令人心旷神怡。

这养心室并不大,也没有什么贵重物件,但收拾的却一尘不染。倒是清静淡雅,朴素无华。

听着二人的脚步声,慧岸禅师缓缓睁开阖着的眸子,向二人起身行礼。

罗镜辞与苏清尘双双还礼后,这才与慧岸禅师一同落座。

“我与禅师自上次分别已有八年,八年未见,禅师老了许多啊。”罗镜辞不禁感叹道。

“人活于世,自生向死。万物有生有长,岂有不老之理?但你见我应见我心,何必拘束样貌。”慧岸禅师给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水,而后又看向苏清尘道:“你莫非是玄同弟子?”

苏清尘闻言不禁一愣,但还是恭敬回道:“正是。”

慧岸禅师笑了笑,说道:“你师傅去江郎山与裴旻决战前还曾来看望过我。他是澄净圆满,寻他的东方常乐去了……”

“原来禅师是家师故人,晚辈有失敬之处,还望禅师海涵。”苏清尘道。

“哪有失敬之言。于己于心,只求不错已然便是难得,又上何处去寻周到之说。”

罗镜辞开口道:“禅师,我带清尘来此。便是想请教禅师几句禅机妙法。”

慧岸禅师摆摆手道:“自是巧缘,何来禅机妙法?你是不入尘俗人,我是混沌烦恼客。如今你却要身染红尘,来问我这苦海漂泊之人,岂不是本末倒置?”

“尘俗之外亦在凡尘之中,苦海漂泊却是缘妙正果。嗔痴贪念若非根本不除,三皈五戒必染情欲不可。”罗镜辞说道。

慧岸禅师却是笑道:“观所求之物刹那迁变,观怨敌本是过去父母,观念起念灭如云聚散。尘世间因果自有定数,非到空洞处不可见真心。我自由过去生,未来学,回头再看,不过无时无刻生,不过无时无刻学。鉴微,你着相了。”

罗镜辞闻言,仍是不死心,向着慧岸禅师继续说道:“禅师不愿透露,那独观清尘可有告诫之言?”

慧岸禅师继续道:“鉴微,你遵法理,不因自堕本性。观者失职,不入空门。你是想让我告诫他呢,还是想让我告诫你呢?”

“我……”罗镜辞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慧岸禅师又道:“我观清尘,如孩童蹒跚学步。或走或跑,全看教者之心。倘若能坚持本心,倒也无妨。但若是磨了他这原本的性子,便是贪念、嗔怒、愚痴显化之时。”

苏清尘听罢,只是思索一番,当即说出心中困惑:“鉴微兄刚才所言偈语,虽显嗔相,但不失为留惑润生之奥妙。晚辈有困惑之处,便斗胆向禅师请教。若如佛家《金刚经》所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家讲究竟涅空,若万物如虚幻,又何苦懊恼因果轮回。众生立于轮回,参不得真假。儒家讲究现世报,佛门轮回说的是来世。若今生贫瘠,来世富裕。那贫瘠富裕便是梦幻泡影,众生修行亦是梦幻泡影。那修佛求佛,不过是以贪制贪,以幻制幻。

“佛教常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既是无相何必又修佛像,佛像着了人相,人相贪生我相,我相趋众生相又难超脱寿者相。常驻世间,如此反复。因果不息,轮回不止。又该如何遁入空门呢?禅师说我如蹒跚学步,亦指本心之道。可孩童却不可凭本心奔跑,也不可选择教者。着相尽显贪嗔痴,若是斩断贪嗔痴,是我回到蹒跚学步之前还是尽待迟暮之年。亦或是蹒跚迟暮相重,即是我蹒跚学步也是我尽待迟暮?”

慧岸禅师听着苏清尘这一连串的诘问,颇有些欣慰。待到苏清尘说罢,他这才似笑非笑道:“虽是空幻,可人生于便是追寻本心。你困惑是因你不觉,觉者才能方显本心。你问我何处有佛,我亦以《金刚经》言:‘凡有相者,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你与我说话之时,这话便是佛。你问我斩断三毒是作未修行时还是境界圆满处,亦或是未修行与圆满相重。可佛曰:‘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苏清尘追问道:“那我应该如何去做?还请禅师明示。”

慧岸禅师缓缓阖住双眼,回道:“顺其自然,即是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