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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烟波浮生录 > 第22章 石桥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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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被林骤完全吸光内力,李昭然这才不甘的松开手中的剑,随之他也瘫倒在地。被吸干内力的李昭然只觉浑身劲力全无,空乏不已,哪还有再与之一战的力气。这《乱神通》果真狠辣刁钻,李昭然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等邪门的功法,近战是讨不得一点好处,若是此前先攻出三道剑气,说不定还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想到此处,李昭然便是懊悔不已,可高手过招,往往都是瞬息万变,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哪还容得他去事后思量呢?

反观苏清尘,虽也如李昭然一般被抽空一身内力,可他仍不肯倒下,一柄长剑稳稳举于手中,剑尖直指林骤。

林骤看着眼前目眦欲裂的苏清尘,心中莫名横生一丝恐惧。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眼前这个被自己吸干内力,已经毫无胜算的家伙心生恐惧?人应该是恐惧于强大才对,怎么会面对弱小而感到害怕呢?林骤实在想不通,或许这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你不必强撑了,你现在内力尽失,已经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你现在这样,又是何必呢?”林骤淡淡的说道。

苏清尘兀自瞪着林骤,嘴角缓缓渗出一丝鲜血,他咬着牙怒问道:“你到底把边遥怎么了!”

“她的死活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

林骤闻言,沉思道:“你要是跟我走,世间女子我任你挑选,如何?”

“我只在乎边遥······”

林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林骤也只好可惜的看了一眼苏清尘,随后摇了摇头。他已经给过苏清尘机会了,不杀他已是仁至义尽,他现在也没有必要再与苏清尘周旋。

就在此时,苏清尘却突然身形一动,抄剑而起,欺身而上。剑尖犹胜寒芒轻点,招如疾电,式如落雷。不见剑身微动,先观三分剑气袭来!

“不是已经将他内力吸尽了吗?他怎么还能使出剑气?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个怪物!”林骤见状,心中不由错愕道。

若说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可依照苏清尘这般架势,不说林骤,就连一旁的李昭然也看得震惊不已。

苏清尘招式虽说杂乱无序,但其中却颇有一丝大巧若拙的精髓,林骤只是拆了几招便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一时间不免冷汗直流。若是平时,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此时此刻,林骤也被苏清尘的这番架势乱了心性。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被吸光了内力,还能越战越勇!他不杀苏清尘,但苏清尘却为了一个女人要与她不死不休!林骤实在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迂腐,如此死脑筋的人。而且,偏偏这个人还是个自己杀不得的怪物!

苏清尘的剑,一柄平平无奇的三尺长剑。却在此时,剑光胜寒月,剑威抵巨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般诡谲,变化如云,速如风,映照冰清,又蕴含杀意!

林骤实难抵挡,汗珠从额头渗出,颗颗滚落在地。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一阵凉风吹散了苏清尘的束发,那披肩的乌发此刻在风中凌乱摇曳。他的眼中只有黯然的神伤和无限的杀意。

为什么?为什么世事如此不公?难道人命真如草芥,寒微只配做蝼蚁?世间怎么会有这种道理?倘若手无寸铁之人皆无人权,难道只凭那些高高在上,虚情假意者的喜怒,便要剥夺寻常人活着的权利吗?世间又有几个边遥任他们滥杀?无论是巫觋宗的傩公,还是眼前无忧洞的林骤,他们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肆意决定他人的生死。这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欺凌罢了······

想到此处,两行血泪便从苏清尘的眼角流出。

“原来他是在强行催动精血在与我打斗!这家伙,简直不要命!不过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已!疯了!真是疯了!”

林骤看出了端倪,如此拖下去,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死了一个苏清尘不打紧,要是那位怪罪下来,他的性命也不保!

苏清尘无心分辨对错,怎么办?

怎么办?苏清尘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句话——怎么办?

怎么办?

只有杀!!!

杀到眼前已然被血泪朦胧一片,杀到耳边已然听不见任何声响,杀到意识越来越模糊,杀到步子越来越重,杀到一股热血径直从喉头涌出,随即一头栽倒在地······

林骤第一次见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竟然与自己不死不休!疯了,简直疯了!

“林施主,你趁着和尚我闭关的时候,在我开明禅寺闹事,伤我客人,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一道掺杂几分愠怒的洪音好似从天外传来,响彻寺内,回荡不绝于耳。

话音未落,一干僧众手持棍棒,从前院纷纷赶来,将林骤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秃驴!你开明禅寺不是一向不插手江湖之事吗?怎么,今日要违背誓言,以多欺少不成?”林骤破口大骂道。

“江湖之事,老衲从不过问。只是林施主身负红尘杂怨,万不该闯进我佛门清静之地,引来纠纷杀孽!我开明禅寺,只渡一心向善之人,虔诚慈悲之人,及时回醒之人。林施主,若肯听老衲一言,还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那道洪音依旧悠悠从天外传来,声虽无形,却藏余威。

只是这一番话,便压的林骤矮了三分,顷刻间,林骤顿觉身负巨石,腿似灌铅一般直不起腰来。

“老秃驴!你竟然修成了《无量经》!好,好得很呐!今日是我林骤栽了!这笔账,咱们来日再慢慢算!”

林骤撂下狠话,随即施展轻功,刹那间便越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

苏清尘悠悠转醒,迷茫的看着周围。

一座石砌的暗室,内有烛火照明,一缕檀香从香炉中缓缓升起。

苏清尘吃力的从冰床爬了起来,随后发现自己的身上缠了几层缚伤帛。

“这是什么地方?林骤呢?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

苏清尘心中一连串疑问止不住的冒了出来,但同时浑身剧烈的痛感又让他不得不将这些问题暂时搁置。

就在此时,暗室的石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位年迈的和尚,端着一碗汤药慢慢走了进来,看见突然起身坐在冰床上的苏清尘,赶忙说道:“苏施主,快快躺下!”

“敢问大师是?”苏清尘听着老和尚的话,又缓缓躺了下去,而后又恭敬的问道。

老和尚将手中的汤药轻轻放在一旁的供桌上,然后双手合十道:“老衲法号‘觉明’,此处乃是我开明禅寺的‘养心室’,是老衲平日闭关的地方。苏施主前日夜里与那无忧洞洞主一战中,过度耗费精血,昏死过去。幸好心头吊着一丝血气不散,老衲这才用《无量经》堪堪将你救了回来。”

苏清尘闻言,急忙感激道:“多谢觉明师傅,不知道赵谷主他们几位怎样了?”

觉明道:“他们几位只是中了迷香,有李施主照看,并无大碍。昨日,张前辈与裴前辈双双抵达江郎山,他们提前赶去护场了……”

“什么?我师傅他已经到了?不行,我也要过去……”

苏清尘闻言,急忙挣扎的翻起身来。

觉明见状,赶忙阻止道:“苏施主,万万不可!你浑身精血耗尽,残余真气沿着经络冲撞,身上早已遍体鳞伤,如今是倚靠这冰床护住你心脉!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不食汤药,不卧冰床,只怕是刚出我这养心室,便要赴黄泉了!”

“觉明师傅,我此前只和两个人呆的时间最长,我师傅自不用说,从我童蒙时起,我便一直跟随在他左右。这第二位,是我在寻师途中搭救的一位姑娘······我并不明白我与她的感情,或许只是恰好与她相伴了一段时间,彼此承诺了一些事情罢了。可能我们之后也不会再相遇了······但直到我与林骤对战时,从他口中得知那位姑娘已经遇害,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会莫名的绞痛。我很难受,像是心中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苏清尘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说道。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施主可曾听闻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曾爱慕一少女。于是佛祖问他:你有多爱那少女?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桥上走过。若说相遇之法全凭一个‘缘’字的话,那碰见爱慕难舍之人,便是一千五百年的风吹、日晒、雨打换来的缘分······生死之事,渺渺无常。诸多事由,皆非人力可为也。苏施主应当珍惜,但不可受困其间,若是那位姑娘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苏施主在此间消沉不前,善哉善哉。”觉明缓缓说道。

苏清尘听罢,只是莫名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随后又淡淡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很有可能是我与我师傅见的最后一面了······我如今心中反而倒没了顾虑和牵挂,若是能就此去了,我便在下面好好的给师傅尽孝,说不定还能遇上遥姑娘,到时我再与她好好道歉吧······”

觉明闻言,连连摇头叹息道:“苏施主何必如此悲观?你我皆为出家人,虽求道义不同,但都是证悟参机的法门。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苏施主便更要自当勉励,证得无量四心才是。”

苏清尘勉强的摆了摆手,然后哀声道:“觉明师傅不必再说了,我心已定,多说也是无益。我也不愿浪费这汤药与这冰床在此苟且,还望觉明师傅能够成全在下,了却我这一桩心事罢······”

“既然如此,老衲也不多言了······”

觉明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接着双手合十,低声垂眸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出去吩咐几个弟子找来一副肩舆,将苏清尘抬往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