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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烟波浮生录 > 第53章 拨云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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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幼年与家师修行之时,倒是听他老人家说起过,修行之人若求超脱之术,除过感应天命之、举形升虚外,还有一种先死后蜕的法子,俗称尸解。这夺舍之术也堪堪算是其中的一种,但手段卑劣,不足以言。无非是人肉身衰败而元神未灭之际,以求续命的邪术罢了。”苏清尘悠悠开口说道。

韩深看了一眼苏清尘,神情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又是点头附和道:“苏兄弟说的不错。自我从吕宋岛回来之后,便时常神志不清,意识恍惚,再醒来已是几日后,到后来就更加严重,有时恢复神志竟发觉已过了几月。在这段时间里,我所做所行之事已完全超出自己的掌握。水枕先生心性不定,若是让他知道我已经知悉七宝琉璃玉的秘密后,是绝对不可能让我活命的。

“所以我趁此时机暗中寻到安在非,并让他散布出我已葬身大海的传闻,而我自己则是隐姓埋名来到王步山中,化名‘韩深’。兰生与我久作纠缠,我被这怪症搞的痛苦不堪,每当我清醒之时,便不断研究这七宝琉璃玉,也曾派人去四下打探可以治疗我的方法,但几年下来仍旧是一无所获,就当我打算认命之时,你师傅他老人家却找到了我……”

“我师傅?”苏清尘狐疑中带有几分震惊的看向韩深,他的眼睛不由的半阖起来。其余几人也纷纷朝着韩深看去,霎时间气氛变得逐渐微妙起来。

“那是十六年前,张老前辈不知从哪探查到消息,得知七宝琉璃玉在我手中,特地赶来王步山找我,只说是借玉一用。张老前辈誉满天下,那时他虽已脱身江湖,位极人臣,但在江湖之上,仍受万人敬仰。我对张老前辈的到来自是又惊又喜,虽不清楚张老前辈借玉是所为何事,但总好过放在我的跟前。我原本还想将此玉秘密告知张老前辈,让他多加防范,可谁想到他竟然比我还熟悉这七宝琉璃玉,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异状。临走之际,他留下一本《太素抱一功》,叮嘱我勤加练习,癔症方可好转。”

“《太素抱一功》确实是我师傅的独门功法,此法多用于固元凝神,修炼之时需静气平心,结婴姹印。此功法针对韩庄主而言,倒可以说是对症下药。”苏清尘接过话道。

“没错,这功法效果显着,我只修炼三月,便感受到了自己已经有所好转,而且这三月内,兰生也没有再占领我的身体。恰逢这时张老前辈又前来还玉,我正要感激于他,他却只是给我留下了一瓶“素心玉髓”,告诫我每月十五口含一滴,配以功法修炼后便急匆匆的走了。那一年,明帝暴毙,梁王于玄门关风波亭兵变,张老前辈贵为国师,身担重任。我知他艰辛,故不再挽留。一别十六余载,再见却是前辈仙逝……”

韩深长叹一口气,往事仿佛在他眼前重现一般,他的目光随着缓缓落下的残阳远眺,连绵的树林好似波浪,枝头的白雪像是浪花。冰结的雾凇在残阳中闪耀。几人坐落的会厅堂这片废墟之上,凛冽的寒风来回走动,余劲带动众人衣衫猎猎。风散去,空余无限悲凉。

苏清尘轻按着左眼的鱼腰穴,听到韩深不再说话,他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冷哼一声道:“韩庄主是病情复发,恰好听闻我师傅与裴前辈在江郎山决战之际,趁机再求取其他功法吧。”

“我……”

苏清尘直直的凝视着韩深,韩深见被说穿了心思,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清尘冷笑道:“韩庄主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师傅与裴前辈竟会在决战中双双故去。你拿不到功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癔症复发,于是情急之下,便想到有一面之缘的我。既然是张老前辈的弟子,那么手中也应当会有类似《太素抱一功》的功法,所以你安排线人故意接近黄湛,借由黄湛带我上山为你传授功法。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兰生会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复醒,导致你的谋划落空。”

韩深刻意回避着苏清尘的目光,他没有反驳,只是一味的保持沉默。他的喉头不断的吞咽着口水,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

韩深的反应令苏清尘甚是满意,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但这一切还不是他最终想要的。苏清尘明白,一个用谎言编造出来的故事就得用无数的谎言去填补,可如果是用真话掺杂着谎言的故事,那么你就得仔细的去辨别。

韩深的话有真有假,不可做唯一的证词来分析这桩事,而且在他的陈述中,避重就轻,将诸多细节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所以就得借由他人之口再来补充。

苏清尘转头看向安在非,那双能洞穿心神的眼睛,盯得安在非坐立不安。

就在此时,苏清尘不疾不徐的缓缓开口道:“安护法,你的手筋脚筋可是我替你接好的。之前的事情我权当没有发生过,只是韩庄主所言似乎并不全面,作为他多年的故交,不妨就由你来替韩庄主补充吧。”

苏清尘故意强调“故交”二字,除过一丝讥讽的嘲弄外,还在暗示安在非,自己不惜代价去保护的昔日好友,竟会为了一颗所谓的七宝琉璃玉而背叛自己。

安在非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沉寂片刻后,竟然放声大笑起来,或许比起表面的伤口,内心的痛楚才是最让他难以释怀的。

他的笑声十分凄惨,自嘲中还夹杂着悲凉,配合着呼啸的寒风,令人汗毛倒竖。片刻后,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中似有火光闪烁,怨恨看着韩深,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你干的哪一桩哪一件烂事,不是我给你收拾的烂摊子?你忘了,你从小被父母遗弃,你个臭要饭的,是我带你入的无忧洞,让你不用为了一口嗟来之食仰人鼻息!你与我,胶漆之交啊!我换来了什么?我换来了手足之断!”

安在非咆哮着将自己的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他顿了一下,而后平缓心绪,转头对着苏清尘又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全部都说了。苏少侠,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好,我告诉你。二十年前,水枕先生派我与他去夺取那颗所谓的七宝琉璃玉。哦,对了。他那时还不叫韩深,他叫齐耳,齐耳是什么,就是乞儿!就是叫花子,要饭的!”

“够了!”韩深此时再也坐不住,他猛然拍桌怒喝道。

“够了?够吗?!今天人都在这,姓裘的也好,你也罢!有一个算一个,反正我是不打算活了,我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迟早是要下地狱的,那我临死前就顺带把你也一块捎上!你要是有能耐,不妨现在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话罢,韩深当即掌凝内力,欲要作势拍出。

就在此时,苏清尘轻挑御幽剑,一记“剑吼西风”,剑聚罡气,裹挟寒风,犹如千军万马奔腾之势一剑横劈而出。

强劲的罡气令韩深抵挡不及,剑风过处,三丈外的石柱应声断为两截。韩深蓄满内劲的右掌僵在半空,掌心赫然浮现一道血线——剑气竟穿透皮肉直抵劳宫穴,将他经脉生生锁住。

“韩庄主,你是当我苏某人不存在吗?”一股滔天的杀意霎时从苏清尘的周身弥漫开来,苏清尘半阖着眼睛冲着韩深厉声质问道。

韩深见状,深知自己不是苏清尘的对手,思索再三后,他还是选择忍气重新落座。

苏清尘看着韩深额头暴起的青筋,并未理会,而是对着安在非悠悠说道:“安护法,你继续说。今天有我在此,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韩深嗅到了苏清尘的弦外之音,他明白这是苏清尘在警告他,面对二人悬殊的实力,纵使韩深心有不满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安在非闻言,遂而继续说道:“我们抵达钟吾之后便在计划如何混入贺府,原本想着将他们贺家屠杀殆尽,直接杀人夺宝。但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径,必会引起朝廷与江湖其余门派的注意,夺宝一事本身就是秘密策划,暗中进行。”

“于是你们就编排了一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最终顺利混入贺府。”苏清尘接话道。

“没错。但这还得多亏了兰生在内接应,那时兰生不过是贺府的一名学徒,说白了也与下人无异。这个家伙很惜命,他以前也是个要饭的,贺欢见他可怜便赏他一口饭吃,没想到这个家伙最后死缠着贺欢不放,贺欢无奈之下,便收他做了个打杂的。”

“那兰生又是怎么与你们搭上线的?”

“他是个病痨鬼,从小身子骨不好,但这个家伙不去买药治病,反而钟情于算卦。听手下线人说过,他有一回算卦,算卦先生说他是早夭的命,活不过三十岁!像这种蠢人,骨子里就是自私自利卖主求荣的货色,这姓裘的只是骗骗他说有能让他长命的法子,他就紧赶着跑来当内应!哈哈哈哈,说白了就是贱货一个……”

安在非指着裘顺天,肆无忌惮的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