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港英 ** 授予个人铜英勇勋章并不会如此高调,通常只是通知受勋者前往指定地点领取便结束。
而这次陶立人特意通过新闻公开宣布授勋,虽然同时表彰三人,但结合林锡耀捐款一亿的新闻来看,这分明是他用钱换来的公开保护。
如果新记和号码帮此时还敢对他下手,那就是公然打港英 ** 和洋人的脸。
“不对,光是这样还不够!”
蒋天生沉思片刻,忽然开口。
“蒋先生,什么还不够?”
电话那头的陈耀听得一头雾水。
“一枚铜英勇勋章,就算上了新闻,也只能保住林锡耀的命,保不住他在油麻地、九龙城的地盘。”
蒋天生缓缓说道。
“蒋先生,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难道您真认为他能像当年斧头俊那样,逼新记和号码帮摆和头酒吗?”
陈耀在电话中反问。
蒋天生一时语塞。直觉告诉他,林锡耀一定还有后手,但理智又提醒他,面对新记和号码帮,林锡耀已经做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电视屏幕上,无线台开始播报另一则新闻:
“香市教区主教白英朗将于明日上午为林锡耀先生公开祈福,这是白主教自去年圣诞节为全体市民祈福后的首次公开祈福……”
听到这里,蒋天生整个人怔在原地,后面的内容已不再重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林锡耀,好深的谋算,好高明的手段!用两亿港币换来油麻地清一色,真是大手笔!”
蒋天生盯着电视屏幕,低声自语。
另一边,许华炎与沈龙威看到新闻后,同样神情大变,久久沉默。
这一天,“林锡耀”这个名字不断出现在香市各大报纸、新闻与广播中,成为全城瞩目的焦点。不少市民纷纷好奇:这个林锡耀,究竟是什么来头?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即将在香市的地下世界掀起何等巨大的波澜。
新记龙头许华炎的别墅内。
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许华炎脸色骤变,过了十几秒才渐渐恢复平静。
“靓锡,真是个人才。”
他发出一声感叹。
随后,他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阿凌,我是二哥。”
电话接通后,许华炎直接开口。
“二哥,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传来凌江的声音。
“传话出去,后天中午在粤东酒楼,我们新记向靓锡摆和头酒,由我亲自主持,阿俊出面与靓锡讲和。”
许华炎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电话那头,凌江沉默了好一阵。
“阿凌?”许华炎问道。
“二哥,我在。我没听错吧?你要向靓锡摆和头酒?”
凌江的语气充满不可置信。
“没错,后天中午,我亲自主持。”
许华炎重复了一遍。
“二哥,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凌江仍是一脸不解。
他实在想不通,许华炎为何要主动向靓锡摆和头酒。靓锡不过是洪兴的一个揸fit人,凭什么?
“阿凌,我刚看到一条消息,香市教区主教白英朗明天上午要为林锡耀公开祈福,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许华炎声音低沉地说。
“二哥,我不太清楚。”凌江回答。
“你是疍家人,可能不太了解教区主教的分量。我这么跟你说吧,从港督开始,所有港英官员都是香市教区的教友。现在你该明白香市教区意味着什么了吧?”许华炎缓缓解释道。
“二哥,那些外国人都信教,是教区教友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特别的?”凌江仍然不太理解。
“阿凌,连你都想不通,我才更觉得靓锡真是个人才,居然能想到这一招,难怪敢同时跟我们新记和号码帮叫板。”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虽然教区主教平时不常露面,但他的影响力和权力远超你的想象。”
“我不知道靓锡为这次公开祈福付出了什么代价,但香市教区主教为他公开祈福,就等于是在为他站台。以后靓锡再出什么事教区可能不管,但之前的事,他们教区的面子必须给。”
“阿凌,我明确告诉你,香市教区的这个面子,我们新记必须给!”
许华炎语气十分郑重。
“二哥,我明白了。”凌江答道。
其实凌江还是没完全搞懂,但听许华炎语气如此严肃,他知道许华炎已经做了决定,自己多说无益。而且,他一向无条件信任许华炎。
“嗯。”许华炎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随后,他再次拿起话筒,拨通了斧头俊的号码。
“阿俊,我是二叔。”电话接通后,许华炎说道。
“二叔,有什么吩咐?”斧头俊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今早差不多凌晨五点才被保释出来,回家倒头就睡,直到被这个电话吵醒。
“阿俊,我定在后天中午,在粤东酒楼跟靓锡摆和头酒,你得代表咱们新记去跟靓锡讲和。”
许华炎语气平缓地说道。
“二叔,我没听错吧?”
斧头俊一听,跟凌江一样,当场就愣住了。
“阿俊,你没听错,后天中午,粤东酒店,你代表新记去跟靓锡和解。”
许华炎一字一顿,说得又慢又清楚,话音里全是斩钉截铁,根本不容斧头俊推辞。
“行,二叔。”
斧头俊跟凌江不同,他连问都没问许华炎一句为什么。因为他明白,要是许华炎愿意说,不用他问也会告诉他。
既然现在许华炎没说,那就是不想多解释,问了也是白问。
“嘟嘟嘟……”
斧头俊这边刚应下,许华炎就直接挂了电话。
“啪!”
斧头俊把手里的听筒狠狠往地上一摔,连电话机也一起砸在地上,接着一脚猛踹在墙上。
“操!”
他发出一声近乎失控的吼叫,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怒火和憋屈。
发泄了一通之后,斧头俊稍微冷静了点。他捡起地上的电话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给我查清楚今天所有跟靓锡有关的消息,一有结果马上通知我,明白吗?”
说完这句,斧头俊就挂了电话。
他非得弄清楚许华炎为什么向林锡耀低头不可,不然他三天三夜都别想睡着。
另一边。
中西区有家叫环贸的金融公司。
这是号码帮龙头沈龙威名下的皮包公司,也是他平时最常待的地方。
和往常一样,沈龙威吃完午饭,就叫来忠字堆的白纸扇师爷昌,到办公室陪他下棋。
“老爸。”
这时,沈龙威的儿子推门进来,喊了他一声。
“嗯。”
沈龙威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听见儿子沈白石唤他,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头也不抬。
“爸,刚看到个滑稽的新闻,说香市教区主教白英朗要给林锡耀公开祈福。一个主教居然给个古惑仔祈福,您说可不可笑?哈哈哈!”沈白石笑得前仰后合,抬头却见父亲正凝视着自己,连对座的师爷昌也面露惊异。
“爸,您这么盯着 ** 嘛?”沈白石向来有些惧怕父亲。
“你刚才说,白英朗主教要为林锡耀公开祈福?”沈龙威缓缓问道。
“是爸,这有什么问题吗?”沈白石小心翼翼地回答。
“阿锡和你年纪相仿,怎么人家头脑灵光,你就这般愚钝?”沈龙威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我又说错什么了?”沈白石满脸困惑。
“阿锡将来必在香市江湖占据一席之地。”沈龙威感叹一句,转头对师爷昌吩咐:“昌叔,麻烦传话出去,后天中午在粤东酒楼,我们号码帮要给阿锡摆和头酒。届时让双刀黄代表帮会与他和解。”
“明白,大佬。我这就去办。”师爷昌毫不迟疑地领命。
“爸,您是不是发烧了?”沈白石说着伸手要探父亲额头。
“摸你老母!少动手动脚,我清醒得很。”沈龙威拍开儿子的手呵斥道。
“既然没发烧,干嘛要向阿锡低头?”
“教区主教都替他撑腰了。我们若继续纠缠,就是不给教区面子。得罪教区,那些教友还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沈龙威稍作停顿,目光转向沈白石问道:“白石,你清楚香市教区有哪些教友吗?”
沈白石摇头答道:“父亲,我不了解。”
“港督石康宁、政务司司长陶立人、财政司司长金泰文、律政司司长詹班士、警务处处长夏理德——还需要我继续列举吗?”沈龙威凝视着儿子缓缓说道。
沈白石垂首回应:“不必了……”此刻他才惊觉香市教区竟汇聚着足以撼动整个香市的显赫人物。
“阿锡这孩子究竟是何等天才,连香市教区这步暗棋都能洞察!”此刻沈龙威与许华炎对林锡耀的评判达成惊人共识。
在香市早期体制中,教区主教本与港督平级。虽然神权日渐隐没,但教区势力仍深不可测。由于英女王兼任新教首领,触怒主教某种程度上比得罪港督更为棘手。
当新记与号码帮决定在粤东酒楼设双和头酒的消息传开,整个香市地下势力为之震动。此前斧头俊迫使和联胜摆和头酒已引发轰动,如今两大社团同时向林锡耀低头,不啻于在地下世界投下惊雷。
铜锣湾某会所包厢内,陈浩林愤然拍案:“两大社团平日趾高气扬,如今竟对靓锡低头?简直丢尽颜面!”昨夜他与同伴彻夜未眠等待林锡耀落败的消息,此刻只剩满腔挫败。
没等到靓锡倒台的消息,反而得知号码帮和新记都停了手,眼睁睁看着林锡耀成了九龙的新传奇,气得几个人早饭都没吃下去,一上午都没合眼。
到了下午,几个人刚睡着又被手下吵醒,说号码帮和新记要请林锡耀摆“双和头酒”。
陈浩楠当时差点气炸,满脑子就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靓锡那家伙能这么威风? ** ,新记和号码帮一起摆双和头酒,这算什么场面?
整个香市历史上都没出过这么威风的人!简直是前所未有!
陈浩楠心里清楚,从这一刻起,林锡耀已经是香市古惑仔中的传奇。
他羡慕得眼都红了。
想到这里,陈浩楠不再犹豫,拿起包厢里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耀哥,我是阿楠,你上次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我愿意为社团出力。”
电话接通后,陈浩楠开口说道。
“好,阿楠,你的话我会转告蒋先生。好好干,未来是你的。”
陈耀刚才也在震惊于号码帮和新记向靓锡摆双和头酒的事,但接到陈浩楠的电话后,他回过神来。
随口鼓励了陈浩楠几句,陈耀挂了电话,接着打给了蒋先生。
“蒋先生,陈浩楠刚刚来电,说他已经决定为社团出力了。”
电话接通后,陈耀汇报道。
“嗯,知道了。”
陈耀听出蒋天生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蒋先生,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陈耀关心地问道。
“没事。”
电话那头,蒋天生看了一眼面前被自己踹烂的茶几,淡淡说道。
听说新记和号码帮要请靓锡摆双和头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蒋天生还是没忍住,一脚踹向了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