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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讲什么?”

凌江的话让身经百战的许华炎也吃了一惊,不由得提高音量追问。

“怎么了?”

许华炎这一声惊醒了身旁的妻子。

“没事,你继续睡。”

许华炎对妻子轻声交代,接着转向凌江问道:“这肯定是靓锡派人做的,警方那边有什么动静?”

“重案组警司黄礼志已经带ptU去抓靓锡了。”凌江答道。

“靓锡那边有什么反应?”许华炎继续追问。

“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华炎陷入沉思:“这就怪了。如果真是靓锡动手,现在正是他拿下尖沙咀的最佳时机,为什么按兵不动?难道阿俊不是他杀的?”

凌江分析道:“二哥,会不会是靓锡觉得实力不够,想等借到援兵再行动?”

“不可能。阿俊一死,今晚就是最佳时机。等到明天我们做好准备,他......”说到这里,许华炎突然脸色大变,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连连摇头低语:“不可能,绝不可能!”

“二哥,什么不可能?”凌江在电话那头急得火烧火燎。

许华炎一字一顿道:“阿江,如果靓锡的打算真如我所想,今晚我们在尖沙咀恐怕凶多吉少。”

“二哥,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凌江听着许华炎还在卖关子,急得直跳脚。

“阿锡在等待,等待阿俊死在警局门口的消息传开,等到阿俊的手下人心惶惶时,他再出手。可那时他自己也会被困在警局里,难道他对自己的手下这么有信心?”

许华炎缓缓说道。

即便斧头俊死了,他在尖沙咀依然有近万名手下。许华炎不相信林锡耀在被警方关押的情况下,还能指挥这样一场大 ** 。

别说林锡耀,就算是许华炎自己,也无法保证在被警方带走后,新记的人仍能团结一致。

“二哥,如果阿锡真的能做到呢?”

凌江下意识问道。

“那就说明,即便我尽量高估他,结果还是低估了他。”

许华炎语气平淡,接着又说:“马上通知苏隆,派杜联舜、鬼添、膝王三个人去尖沙咀稳住局面。只要撑过今晚,尖沙咀就还是我们新记的。”

斧头俊、杜联舜、鬼添、膝王都是新记总教头苏隆的爱徒,身手不凡。派这三人去尖沙咀,一来他们功夫够硬,二来他们的身份容易融入。

洪兴守规矩没有全面开战,新记也必须守规矩,不能全面开战。派几个狠人去镇场没问题,但如果带大批人马过去,就是坏了规矩。

这也是许华炎没有派湾仔之虎陈耀兴去尖沙咀的原因。

“二哥,斧头俊出警局时是杜联舜去接的,现在杜联舜也被警方带走,一时出不来。”

凌江回答。

“那就让鬼添和膝王去。”

许华炎立即说道。

“明白,二哥,我这就通知苏隆。”

凌江说完,挂断了电话。

“阿锡……”

许华炎低声念了一遍林锡耀的外号,起身走向书房。

他知道,今晚对他而言,注定无眠。

另一边,离开警局后,在邱刚敖等人的保护下,林锡耀安全回到了恒来酒店。

“锡哥,兄弟们都到齐了,正在会议室等你。”

林锡耀刚踏入19恒来酒店,高晋立即迎上前去。

“嗯。”

林锡耀略一点头,便与高晋一同上了楼。

片刻后,恒来酒店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锡耀领着高晋步入其中。

会议室内坐着的,皆是林锡耀麾下最得力的干将。

除了大头、骆天虹、阿东、阿武与天养七子外,还有几位新近崛起的狠角色——有大圈仔,有本地港人,更有少数楠越华裔。

这些楠越华裔多为前特种兵,逃难至香市后处境艰难,既不被楠越人接纳,也难以融入华人社会,大多靠在地下场子斗狗、打黒拳维生。

投靠林锡耀后,他们格外珍惜机会,每次拼杀都奋不顾身,甚至不惜与对手同归于尽。

“锡哥!”“锡哥!”

林锡耀一进门,全场起立,齐声高呼。

他双手一压,室内顿时静默无声。

“都坐。”林锡耀开口道。

待众人落座,他缓缓开口:“深夜召集各位,我先说一句。”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今晚,我要扫平尖沙咀——港督也拦不住!”

“哗——”

尽管早有准备,在场众人仍难掩激动。

“各位兄弟,别的我不多说。我靓锡今晚就坐镇恒来,等你们把我抬进尖沙咀!”

“所有人,即刻行动!”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

十几分钟后,洪兴油麻地堂口倾巢出动,仅留新收的小弟看守,大队人马直扑尖沙咀。

尖沙咀,宝勒巷。

这是香市着名的酒吧街,除了中环的兰桂坊,就数这里最能吸金。

街道上最大的酒吧名为玫瑰酒吧,同时也是斧头俊地盘里最赚钱的场子。

苏隆的爱徒、斧头俊的师弟鬼添抵达尖沙咀后,便直奔玫瑰酒吧亲自坐镇。

但这一次他遇上的并非高晋或骆天虹,而是天养七子。

天养生带着天养义等人,同样乘坐小巴沿漆咸道来到宝勒巷入口。

虽然只有两百多人,却足以让本不宽敞的宝勒巷堵得水泄不通。

宝勒巷开着十几家酒吧,不少社团在此设场。两个号码帮的守门小弟见到天养生一行人,低声议论:

“这些是哪路人马?带这么多兄弟,要扫谁的场子?”

“只要不是冲我们号码帮来就行。”

“最近洪兴的靓锡正和斧头俊开战,该不会是靓锡的人吧?听说斧头俊被人做掉了,说不定就是靓锡动的手。”

“跟去看看热闹?”

“走!”

许多看场马仔怀着凑热闹的心思,远远尾随在天养生队伍后面。

天养生根本不理睬这些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玫瑰酒吧。

“添哥,洪兴的人好像来了!”

玫瑰酒吧里,一名新记马仔急匆匆跑到吧台旁的鬼添面前汇报。

“什么叫好像来了?”鬼添皱眉问道。

鬼添本名李玉添,十二岁被新记总教头苏隆看中收为门下,至今已十一年,练就一身精湛的泰拳功夫。

“外面的兄弟只看到黒压压一群人,认不出带队的。”马仔回答。

“哼!召集所有兄弟,清空场子。洪兴的人来得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鬼添的手段。”鬼添淡然说道。

他苦练泰拳十一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扬名立万。今夜便是绝佳时机,师父苏隆早已提点过他:龙头许先生极其看重今晚与洪兴的对决。若能把握机会,说不定就能在尖沙咀闯出名号。

想到未来或许能成为第二个尖东之虎,鬼添心头一阵火热。

听闻鬼添吩咐,新记马仔立即行动。不出片刻,酒吧里的客人已被清空。原本沉浸在狂欢中的客人们,在十余个纹身壮汉的逼视下,纷纷仓皇离去。

转眼间,玫瑰酒吧内聚集的四百余人俱是新记成员。作为斧头俊在宝勒巷的重要据点,这里汇聚了周边所有场子的人手。

此时,天养生已带人抵达酒吧门外。他特意等待对方集结,正是要一举歼灭,免去四处清剿的麻烦。

弟兄们,砍了洪兴这群杂碎!

见到天养生,鬼添二话不说便发起进攻。他要用这些人的鲜血铺就晋升之路。

天养生更是沉默,径直迎向鬼添。天养义、天养武等人也率领洪兴成员与新记人马战作一团。

鬼添原以为凭借十一年苦修的泰拳足以横扫香市,不料交手后方惊觉,这个年纪相仿的对手,拳脚功夫竟丝毫不逊于他。

好!来得正好!

鬼添怒喝一声,肘击膝撞愈发凌厉,试图以泰拳的刚猛迅速压制对手。

泰拳?有点意思。

天养生唇角微扬,终于遇上值得认真的对手。

一念至此,天养生出手速度骤然加快三分,反将鬼添压制得难以招架。原本攻势凌厉的泰拳在鬼添手中竟沦为守势,令他越战越心焦。不仅因战局憋闷,更因天养义、天养武等人如猛虎入羊群,在新记马仔间纵横驰骋。

眼见新记今夜败局已定,鬼添眼中凶光乍现。他索性放弃防守,屈膝猛击天养生下身。若这一击得手,天养生怕是要从兄弟处过继子嗣传承香火。

谁知天养生面对这记阴狠膝撞竟从容不迫,右掌下压借力腾空,右腿如闪电般踢中鬼添左颊。这一脚力道刚猛,踢得鬼添神志恍惚。高手相争岂容半分迟疑?天养生铁拳紧跟着重击在鬼添太阳穴上,当场将其击昏。

天养生毫不留情,军靴狠狠踏向鬼添头颅。只听细微骨裂声响起,鬼添身躯剧颤后便再无声息。

主将殒命,玫瑰酒吧内新记马仔顿时军心溃散。不过片刻工夫,众人皆被尽数放倒。

此时各社团人马聚集在酒吧外观望,听闻内部喊杀声渐息,纷纷揣测胜负。多数人仍认定新记必胜——斧头俊盘踞尖沙咀五六载,新记势力根深蒂固,林锡耀终究是后起之秀。

正当议论纷纷时,戴着墨镜的天养生缓步迈出酒吧。他环视众人淡然宣告:“即日起,玫瑰酒吧归洪兴管辖。新记在宝勒巷所有场子尽归洪兴。若有不服,随时恭候指教!”

话音方落,在场各路人马无不哗然。此刻他们终于惊醒:宝勒巷已然变天,整个尖沙咀的格局恐将重塑。

与宝勒巷的火拼相似,尖沙咀各处斧头俊名下的四十多家娱乐场所,也全被洪兴的人横扫一空。

这背后最主要的原因,是斧头俊的死讯对他手下造成了沉重打击。

不少斧头俊手下的红棍、大底,甚至一些狠角色,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如果斧头俊还在,他们一定会拼死守住场子,和洪兴、靓锡的人硬碰硬,立了功自然有奖赏。

可现在斧头俊死了,就算他们拼命守住了地盘、立了功,又能怎样?

社团新派来接手的人,会不会认他们的功劳?会不会给奖励?一切都是未知数。

在这种心态下,斧头俊的手下根本没法全力应战,最终只能被林锡耀的人一一击溃。

如果斧头俊的人能撑过这一晚,第二天新记接手尖沙咀的人就能重新立规矩、稳人心,把旧部收归麾下。

但想在一夜之间做到这些,几乎不可能。

这也正是许华炎之前感到震惊的原因——他惊讶的不是林锡耀手段狠,而是他对人心的把握与算计。

在江湖上,光靠狠,只能威风一时;但若能掌控人心,不止能威风一世,甚至能延续到下一代。

凌晨五点,天刚微亮。

恒来酒店,林锡耀的办公室里。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惊醒了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的林锡耀。

“嗯?”他接起电话。

“锡哥,兄弟们已经把斧头俊在尖沙咀所有的场子都扫清了,就等新主人接手。”

电话那头传来高晋略带激动的声音。

林锡耀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去告诉那些场子的老板,今天我林锡耀会一家一家亲自拜访,让他们认清楚——谁才是他们新的守护人。”

“行,锡哥,我保证挨家挨户通知到位,绝不漏掉一家。”

高晋笑着应道。

与此同时,新记龙头许华炎的别墅中。

“铃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