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精怪夜袭那有惊无险的一晚后,商队众人对张南竹的敬畏更是达到了顶点。虽然他们不明白那妖怪为何突然退走,但都坚信是“张仙长”暗中施展了无上法力,惊退了妖邪。就连黑皇,在最初的惊吓过后,也迅速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吹嘘是自己王霸之气侧漏,吓跑了那不长眼的精怪。
张南竹对此不置可否,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心里对那个邋遢师父的观感,复杂了不少。
又同行了两日,远处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青灰色的城墙蜿蜒绵长,远远便能望见城内鳞次栉比的屋顶和高耸的楼阁,人烟稠密,气象万千。
“仙长,前面就是锦城了。”钱管事恭敬的指着前方,“我等需将货物运至城西市集交割,不知仙长有何打算?”
张南竹看着那座远比山下小镇宏伟繁华得多的城市,心中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他本就是下山历练,自然想去这等人烟最鼎盛之处看看。
“我便在此与诸位分别吧。”张南竹学着大人的样子拱了拱手,“多谢钱管事一路照顾。”
钱管事连忙还礼,又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银钱袋子,双手奉上:“仙长客气了!若非仙长,我等早已命丧匪徒或妖物之口。此乃小老儿一点心意,还请仙长务必收下,在城中也好有些用度。”
张南竹本想推辞,但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之前买个糖画都得用“点石成金术”忽悠,便点了点头,接了过来:“那就却之不恭了。”
黑皇在一旁看得眼热,用脑袋蹭了蹭钱管事,瓮声瓮气道:“老钱,懂事!以后有啥麻烦,尽管来……来锦城找驴大爷我!”
与商队分别后,张南竹和黑皇便朝着那高大的城门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喧嚣与活力。宽阔的护城河,高耸的城门楼,川流不息的人群车马,守城兵丁检查路引的吆喝声,小贩在城门两侧摆摊叫卖的嘈杂……一切的一切,都让久居山林的张南竹感到目不暇接,新奇无比。
他跟着人流,懵懵懂懂的进了城。黑皇体型显眼,也引得不少人侧目,但看它跟在一位小道长身边,倒也没人敢轻易招惹。
城内景象更是繁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酒楼茶肆里传出阵阵喧哗,布庄银楼光鲜亮丽,街边还有杂耍卖艺的,说书算命的,卖各种小吃玩意儿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种气味、声音、色彩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滚滚的红尘气浪,将这一人一驴淹没。
“哇!小子!你看那!那是什么?亮闪闪的!”黑皇兴奋的指着一个首饰铺子。
“咦?好香啊!是肉包子的味道!”张南竹的鼻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香气转动。
“快看那边!有人胸口碎大石!这凡人也挺厉害啊!”
一人一驴就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在街上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引得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走了半天,张南竹觉得有些口渴,也到了饭点,肚子咕咕直叫。他摸了摸钱管事给的那个钱袋,底气顿时足了不少。
“走,黑皇,咱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张南竹大手一挥,颇有点有钱任性的架势。
他们挑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名叫悦来楼。跑堂的伙计见一个小道长带着一头黑驴进来,虽然觉得怪异,但看张南竹气度不凡,黑驴也神骏异常,倒也不敢怠慢,将他们引到二楼一个靠窗的雅座。
张南竹学着邻桌客人的样子,点了几个招牌菜,又要了一壶清茶。等待上菜的功夫,他惬意的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听着周围食客的高谈阔论,只觉得这凡尘生活,真是热闹有趣。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了上来。张南竹和黑皇立刻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张南竹打了个饱嗝,心情舒畅。他伸手往怀里一摸,准备掏钱结账。
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翻找。怀里除了那两件旧道袍和几块干粮,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不见了!
张南竹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站起身,又把全身上下,连同那个小包袱都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真的没有了!
“怎么了小子?”黑皇正舔着盘子,见状疑惑地问。
“钱……钱袋子不见了!”张南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他明明记得进城后还摸过,鼓鼓囊囊的还在怀里!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就没了?
伙计见他们迟迟不结账,便笑着走了过来:“小道长,吃好了?承惠,一共三钱银子。”
张南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的钱袋子,好像……丢了……”
伙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丢了?小道长,您这……不会是想吃白食吧?”
周围几桌的食客也听到了动静,纷纷看了过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张南竹何曾受过这种目光?在山上他是师父头疼的宝贝疙瘩,在商队他是被奉若神明的仙长,可在这里,他只是一个付不起饭钱的穷光蛋。
他忽然想起,刚才上楼时,好像有个瘦小的身影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他的钱财在酒楼被偷,首次体会到人间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