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退去,风波暂歇。
当晚的庆功宴,几乎掀翻了城主府的屋顶。
牛魔王拿出了窖藏千年的妖神酿,酒坛子堆成了小山。篝火熊熊燃烧,烤架上翻滚着比房子还大的不知名兽腿,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啦作响的诱人声音,香气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弥漫在整个广场。
牛魔王搂着张南竹的脖子,喷着酒气,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好小子!真他娘给老子长脸!硬接重楼那老魔头一招!哈哈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牛过命的兄弟!在妖界,横着走!我说的!”
张南竹被他勒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苦笑着拱手:“前辈谬赞了,晚辈只是侥幸,若非前辈……”
“嗐!什么前辈晚辈!叫牛哥!”牛魔王大手一挥,直接打断,又拎起一坛酒塞到张南竹手里,“是兄弟就干了!”
张南竹在牛魔王“慈祥”的注视下,仰头灌了下去。
“哈哈哈!好!爽快!”牛魔王看得开怀大笑。
另一边,绾绾正被一群热情过头的妖族女将围着,她们对这个能让魔主都无可奈何的人族小子带来的“压寨夫人”充满了好奇。
“绾绾妹子,快说说,你是怎么拿下张兄弟的?”
“是啊是啊,听说他滑溜得像泥鳅,坑死人不偿命,你怎么降住他的?”
“魔界的男子是不是都像传说中那般……威武雄壮?”
绾绾被问得面红耳赤,又不好发作,只能强作镇定,维持着魔女的风范,含糊其辞地应付着,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那个被牛魔王灌酒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牛壮实则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非要跟张南竹拼酒,结果三碗下去就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抱着桌腿嘿嘿傻笑:“南竹哥……嗝……好样的……俺……俺佩服……”
黑皇彻底放开了,在宴席间上蹿下跳,专挑灵气充沛的灵果和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块下嘴,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对着伺候酒宴的妖族侍女吹牛:“看见没?那是驴大爷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当年我们纵横山林的时候,魔主算个……呃……算个挺厉害的角色吧!主要是驴大爷我当时没认真,不然一蹄子就……”
它话没说完,就被一根飞来的兽骨砸中了脑袋,嗷一嗓子窜到了张南竹身后。
无垢安静地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清茶,几样素果,看着眼前这喧闹、粗犷却充满生命活力的景象,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觉得,这红尘万象,有时比青灯古佛,更能照见本心。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张南竹的伤势在牛魔王提供的各种珍稀灵药和自身混沌道基强大的恢复力下,好得飞快。他不再需要时刻提防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也不用绞尽脑汁去算计什么,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白天,他有时会陪着绾绾在妖界特有的奇异景色中漫步。绾绾卸下了魔界公主的包袱,显露出少女活泼狡黠的一面,会偷偷用幻术把张南竹的头发变成彩虹色,或者指使黑皇去偷牛魔王珍藏的佳酿,然后被嗅觉灵敏的牛魔王追得满山跑。
有时,他会和牛壮实切磋。牛壮实力量狂暴,但技巧粗糙,张南竹便将自己融合各家所长后对力量运用的一些浅见传授给他,往往能让牛壮实茅塞顿开,实力稳步提升。当然,切磋完总免不了被牛壮实拉去畅饮一番,美其名曰“补充体力”。
无垢偶尔会来找他论道,不再局限于佛法,而是天南地北,修行感悟,六界见闻,无所不谈。张南竹那跳脱的思维和偶尔冒出的“老六”言论,常常让无垢陷入沉思,然后又恍然大悟,只觉得佛法的某些关隘,似乎也有了别样的解读方式。
黑皇则彻底爱上了妖界,这里地广“驴”稀,灵草遍地,还没人管它吹牛。它很快就跟城里的妖族灵兽们打成了一片,成了孩子王,整天带着一群小狼妖、小虎崽呼啸山林,美其名曰“帮助妖界下一代强健体魄,增长见闻”。
牛魔王时不时会拎着酒来找张南竹,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喝酒,吹牛,或者听他讲讲人间的趣事。这位妖界霸主在卸下对外敌的警惕后,显得格外豪爽与八卦。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那么普通。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生死搏杀,只有朋友,美酒,和喜欢的人。
夜晚,张南竹和绾绾常常会坐在城主府最高的了望塔顶,看着妖界那与人间、魔界都截然不同的、显得格外巨大和清晰的星辰,感受着微凉的夜风。
“小道士,”绾绾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张南竹揽着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收紧了手臂。
他看着远处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妖族孩童嬉闹的声音,感受着身边人温热的体温,还有塔下院子里,牛壮实震天的呼噜声以及黑皇不甘示弱的磨牙声……
这种简单、平静,甚至有些吵闹的生活,张南竹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