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酒楼门口那位平日里除了吹牛就是晒太阳的“驴大爷”黑皇,似乎有些不对劲。
它不再总是懒洋洋的趴着,反而开始注重起自己的“仪表”,经常用蹄子笨拙的梳理皮毛,还试图把额前那撮总是不听话的鬃毛弄出个造型。更诡异的是,它那双贼兮兮的驴眼里,时常会流露出一种与它气质极其不符的、近乎痴迷的光芒。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街角那家新开不久的王记豆腐坊,更准确地说,是豆腐坊那头负责拉磨的、名叫阿花的母驴。
阿花是一头正当年的母驴,皮毛是健康的栗色,体型匀称,干活勤快,性格嘛……有点耿直,或者说,有点泼辣。但在黑皇那被“爱情”蒙蔽的驴眼里,阿花的一切都是完美的——那甩动的尾巴是那么优雅,那拉磨的姿态是那么健美,就连偶尔不耐烦的打个响鼻,都带着别样的风情!
于是,黑皇的“黄昏恋”开始了,并迅速成为了整条街茶余饭后的笑谈。
第一天,黑皇不知从哪个倒霉花圃里偷……呃,是借来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红月季,用嘴小心叼着,迈着自以为优雅的步伐,扭扭捏捏的走到豆腐坊门口,将花放在阿花面前的空地上,还抛了个自认迷人的媚眼。
阿花正拉着磨,累得呼哧带喘,看见地上多了朵花,又瞥见黑皇那副怪样子,直接抬起蹄子,毫不客气的把花踩了个稀烂,附带一个嫌弃的白眼。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黑皇驴脸一红,讪讪的溜了回来,嘴里嘟囔:“肯定是今天这花不够新鲜……配不上阿花姑娘……”
第二天,它吸取“教训”,叼来了一根胡萝卜,再次前往。它想着,鲜花不实在,还是食物更能打动芳心。
结果阿花看到胡萝卜,倒是多看了一眼,但随即用鼻子嗅了嗅,发现上面还沾着点黑皇的口水,立刻嫌弃的扭过头,继续拉磨,仿佛那根胡萝卜是什么脏东西。
黑皇再次铩羽而归,备受打击。
第三天,它决定展现自己的“音乐才华”。它找了个离豆腐坊不远不近的位置,仰起脖子,开始引吭高歌——“嗯啊——!嗯啊——!”
那声音,如同破锣摩擦,瞬间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吓哭了隔壁家的小孩,连酒楼里的张南竹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阿花被这噪音吵得烦躁不已,猛地停下拉磨,冲着黑皇的方向,发出了更加响亮、充满警告意味的嘶鸣,仿佛在说:“闭嘴!蠢货!”
黑皇的歌声戛然而止,驴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解。
如此这般,连续数日,黑皇变着花样地去献殷勤,却次次碰壁,闹出的笑话层出不穷。不是被阿花用后蹄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睛,就是被豆腐坊老板拿着扫帚赶走,最惨的一次,它想学着戏文里的才子来个“偶遇”,结果计算失误,跟阿花拉磨的绳子缠在了一起,差点把豆腐坊的磨盘给掀了,被王老板追着骂了半条街。
这天下半晌,黑皇又一次垂头丧气、浑身沾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草屑和泥土,蔫头耷脑地回到了酒楼门口。它没有像往常一样趴下,而是直接冲进了店里,无视了零星几个酒客诧异的目光,一路小跑到正趴在柜台后打盹的张南竹面前。
它用脑袋拱了拱张南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小弟!呜呜呜……完了!驴大爷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张南竹被它拱醒,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这头形象狼狈、表情悲痛的驴子,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又被王老板撵了?”
“不是!”黑皇把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带着哭音控诉,“是阿花!是阿花姑娘!她……她今天居然……居然对着驴大爷我……”
它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哽咽着说出那个让它心碎的事实:
“她嫌弃的打了个响鼻!”
“还附带了一个白眼!比前几天的加起来都白!呜呜呜……小弟,你说,驴大爷我是不是真的没戏了?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要凋零了吗?!”
看着黑皇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张南竹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和旁边听到动静走过来的绾绾一起,低低的笑出了声。
这头活宝驴子的“黄昏恋”,看来还有得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