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女生尖锐的质问像刀子一样刺破教室死寂的空气。
语文课代表张颖“嚯”地站起来，脸色铁青，目光死死钉在吴砚舟身上，又转向班主任陈老师：“陈老师！实验班的入选标准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憋在所有人心底，尤其对成绩优异却落选的班长和排名比他高的张颖来说，吴砚舟的入选无异于一个荒谬的耳光。
吴砚舟整个人还是懵的，像踩在云端，张颖的质问和全班聚焦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针对他的恶作剧。直到王千惠兴奋地把他的书包塞过来，拉着他往外走：“砚舟别发呆了！快走！又能在一起了太好了！” 那真实的触感才让他稍稍回神。
机械地收拾着抽屉里的书本杂物，旁边小胖子熊文挤眉弄眼：“吴砚舟，苟富贵勿相忘啊！” 前座的文静女孩李诗雅也投来复杂的一瞥。
吴砚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用玩笑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他的人缘确实不算差，这份短暂的轻松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缓。但李诗雅那隐藏在文静下的目光，让他想起这位可是孟殊文的狂热同性暗恋者之一……吴砚舟心中警铃微作。
“离开这里再说！” 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聚焦，是此刻最强烈的念头。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陈老师走出教室，身后是无数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然而，当看到实验班教室所在地时，吴砚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栋被绿色防护网半包裹、墙皮剥落、窗户破损的旧教学楼，怎么看都像是危房！
“这……这是实验班还是试验班啊？” 王千惠也紧张地抓紧他的手，“听说这里快拆了！”
“不靠谱！绝对不靠谱！” 吴砚舟心中的警笛长鸣。他压低声音：“惠惠，要是不对劲，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的核心诉求从未改变：规避风险，保障安全！ 这个鬼地方太邪门了！
陈老师回头，难得和颜悦色：“放心，打听过了，不愿意留下随时可以回原班。不过，”他话锋一转，“这里会配备年级最好的师资，机会难得啊。”
“能回去就好。” 吴砚舟松了口气，打定主意：“只要学费贵或者感觉不对劲，立刻撤！” 原因很现实：经济压力， 高中非义务教育，实验班万一收费高，他绝不能再给小姨增加负担！脱贫与责任是他的底线。
他有自知之明，他成绩平平，毫无背景，“潜力”之说纯属扯淡。强行留下只会成为笑柄和靶子，不如安稳待在普通班，低调隐藏，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刚走近旧楼，就看到隔壁班班主任带着两人走来。那两条过分显眼的大长腿，不是孟殊文是谁？
“……” 吴砚舟瞬间头皮发麻。分手后的第一次“重逢”，竟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尴尬指数爆表！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孟殊文身边那个男生——赵三川，成绩优异的隔壁班第四——投来的惊愕目光：“他怎么在这儿？”
孟殊文的目光扫过吴砚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随即归于沉寂的冰冷。这反应……更让他觉得这实验班水深得可怕！
各班的班主任陆续带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汇聚到旧楼下。吴砚舟默默数了数，整个高一近千名学生，被选中的只有区区十九三人！他所在的班级居然占了三个（他、王千惠、张斌），堪称“重灾区”，难怪质疑声最大。
走进特意清理出的“教室”，空旷、简陋，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的气息，与想象中的“精英摇篮”天差地别。各班主任简单叮嘱几句“好好学习”、“珍惜机会”便匆匆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不自在。
“这气氛……不对劲。” 王千惠凑到吴砚舟耳边低语。教室里的十九三人，大多神情茫然、忐忑，或带着被质疑的不忿（如赵三川看向吴砚舟的眼神）。空气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突然，窗外走过一群气质迥异的学生，眼神锐利，步履沉稳，明显是高二的学长学姐。
“高二的？文理分科了怎么还一个班？” 王千惠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惑。这实验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
一瞬间，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儒雅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鬓角却已染上霜白，眼角的皱纹刻着风霜。他穿着普通的夹克，步伐沉稳。
然而，当他站定在讲台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尸山血海般的凛冽气势无声弥漫开来！那不是凶神恶煞的狰狞，而是一种经历过真正的铁与血、生与死才能淬炼出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威严与压迫感！
教室里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粉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千钧重，写下的“廖博文”三字，力透黑板！
“同学们好，我是实验班班主任，廖博文。”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廖博文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话语如重锤砸下：
“班主任们大概告诉你们，是因为优秀才被选中。现在，我清楚地告诉你们——错！”
下面一片哗然！不是优秀？那是什么？
廖博文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困惑的脸：“你们现在，根本称不上优秀！成绩、资质、潜力……这些都不是入选的关键。”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们被选中的唯一原因，是运气比很多同龄人——好那么一点。”
运气？！ 这答案比“潜力”更让人难以接受！吴砚舟的心猛地一沉，联想到胸口上的白色玉佩和那诡异的“穆婉秋”事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这运气……是好是坏？
“具体原因，现在不会解释。”廖博文不容置疑地打断可能的骚动，拿起一叠文件，“这里有一份承诺书。带回去，与父母慎重商量。明天一早，签字的留下，没签的，回原班。”
文件很快分发到每个人手中。吴砚舟低头一看，最上面一份资料的标题，八个大字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华夏武英觉醒计划》！
华夏？！ 事情的性质，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翻，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措辞庄重、份量千钧的承诺书：
“我承诺加入华夏武英觉醒计划，将竭尽全力保护华夏，坚定为人民服务，遵守纪律，严守秘密……为华夏奋斗终身，有危险绝不退缩，随时准备为华夏和人民牺牲一切……”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牺牲一切”四个字，更是带着冰冷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吴砚舟的手指微微颤抖。事情太大了！大得超乎想象！ 这绝非普通的高中实验班，而是一条通往未知、充满责任与危险的道路！
然而，他的目光飞快地扫向承诺书后面附带的福利清单。当看到其中一行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每月生活补贴：3000元（基础级，随级别晋升增长）。”
三千块！
后面还有更多：学费全免！保送国防大学（学费全免）！特殊军官证（免费公共交通、免门票）！……
密密麻麻的福利，写满了半页纸！每一个字，都像一束光，穿透了他眼前因贫穷而笼罩的阴霾！
轰！
之前所有的焦虑、恐惧、对实验班“不靠谱”的判断，在这份沉甸甸的福利清单面前，被瞬间击得粉碎！
经济压力！小姨的负担！生存的窘迫！ 这些困扰他、逼迫他卖掉木剑、让他在贫穷中挣扎的核心困境，竟然……竟然能用这种方式解决？！
“廖老师！” 吴砚舟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我愿意加入实验班！” 他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承诺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震惊、不解、看疯子般的眼神……连王千惠都惊愕地张大了嘴。
廖博文锐利的目光锁定他，眉头紧锁，威严更盛：“这不是儿戏！回去和家人商量！签字意味着成为华夏预备军官，享受权利的同时，将承担同等重量的责任与危险！绝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的话语沉重，带着警示。吴砚舟能感受到他未说出口的潜台词：这条路，代价可能超乎想象。
“我知道。” 吴砚舟迎着他的目光，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认真，“我的母亲去世，父亲失踪多年已被判定死亡。我的监护人是我小姨，他只比我大七岁，充分尊重我的决定。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
他的话语清晰，条理分明，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和决断。贫穷和失去，早已教会了他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廖博文深深地看了他几秒，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最终，他点了点头：“承诺书给我。”
在廖博文的指导下，吴砚舟郑重地签下名字，按下鲜红的指印。那张薄薄的纸，此刻仿佛重若泰山。廖博文将其仔细收起，那份郑重的态度，让原本觉得像玩笑的其他同学心头一凛，意识到了事情的非同小可。
“廖老师，” 吴砚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生存本能的渴望，“我签了字……那第一个月的补贴，什么时候发？”
三千块！ 这不仅仅是钱，这是他和小姨生活的保障，是他能继续探索系统、追求变强的基石！脱贫与生存的欲望，在此刻压倒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驱动他做出了这个足以改变一生的决定。
廖博文似乎对他的“务实”并不意外，平静回答：“正式入班手续完成后，补贴会按月发放至指定账户。”
吴砚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喜悦如同细小的气泡，悄悄从沉重的责任感下冒出来。他坐回位置，感受到周围同学投来的、更加复杂的目光——有看傻子的，有佩服他胆大的，更多是陷入巨大挣扎和沉思的。
孟殊文坐在不远处，他的目光落在吴砚舟身上，那惯常的冰冷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还有一丝极淡的，仿佛了然又仿佛忧虑的复杂情绪？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若有所思。
王千惠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砚舟……你、你真签了？那上面写的……”他指了指“牺牲一切”那几个字，脸色有些发白。
吴砚舟握住他的手，掌心微凉却坚定：“嗯，签了。福利很好，不是吗？”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但眼神深处是对未来的郑重承诺。他认真看过每一个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感恩与责任，他同样记在心里。
廖博文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年轻面孔，心中并不轻松。华夏开启这个计划实属不得已，资源匮乏，时间紧迫，前路注定充满牺牲与残酷。这些孩子，包括眼前这个为三千块补贴就毅然签字的男孩，他们真的明白将要面对什么吗？
“残酷的过程……”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眼神更加深邃。这份平静下的暗流，远比表面的承诺书更加汹涌。
吴砚舟摩挲着隐在衣服下的胸口，那里似乎又传来一丝微弱的灼热感。意识深处，那个灰色的【探索模式】图标，再次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他签下的是通往华夏武英的道路，但藤蔓缠绕着他的系统谜团与未知的危险，似乎也随着这纸承诺，变得更加紧密而深邃。三千块是希望的火种，而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照亮前程的灯塔，还是吞噬一切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