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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最终在一片看似和谐热闹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诸位夫人小姐们言笑晏晏,围绕着柳氏和周颂宜,话题不离那神奇的妆品与未来的铺子。

相比之下,许家母女所在的角落则显得异常冷清,两人脸色铁青,正准备灰溜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众人移至府门,互相道别之际,人群外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哎呀!那、那是谁?怎么跪在那里?”

“瞧着像是个女子……好像还怀着身子?”

“天爷!这……这不会是驸马爷的外室吧?”

议论声虽低,却清晰地传到了长公主耳中。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眼神锐利如冰扫向那个跪在暮色中的身影。

她身着水红色衣裙,腹部隆起,低着头,身形单薄,在晚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无比可怜又突兀。

长公主尚未发作,玉蕊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搜寻,最终锁定在正要溜走的许家母女身上。

她踉跄着扑过去,跌坐在许夫人跟前,声音凄厉:

“夫人!夫人救命啊!求您看在奴婢肚子里是许家骨肉的份上,给条活路吧!

世子爷答应过会接奴婢进府的,可如今他连见都不见奴婢了!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许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猛然后退,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许灵薇更是尖叫着跳开,用手帕掩住口鼻。

“放肆!哪里来的疯妇!简直胡言乱语!”许夫人气急败坏地低斥。

此刻,玉蕊却像是豁出去了,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不再仅仅对着许夫人,而是转向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凄怆与控诉: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配攀附国公府。

可奴婢腹中的孩儿是无辜的啊!他身上流淌着许家的血!

周家扣着奴婢的卖身契不肯放,就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啊!

他们这是要许家的骨肉生下来就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或是跟着我这个娘亲一起被打杀发卖吗?

周夫人也是为人母者,为何心肠如此狠硬,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

许夫人瞬间就明白了玉蕊的意图,这是要借舆论逼周家就范。

她立刻顺势摆出一副痛心又无奈的样子,接口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唉!你这丫头,现在知道求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原是周家的人,生死都由周家做主。

我们许家纵然有心,也不能越过周家去管束他们的奴婢啊!”

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柳氏,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和劝导,“周夫人,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可这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是你们周家旧仆的血脉。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不宽宏大量,给了这卖身契,全了这桩事,也显得你主母仁慈,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一味执着,传出去,只怕于周侍郎和府上的名声也有碍啊。”

这番话,可谓阴毒至极!

许夫人完全颠倒了是非,将玉蕊背主私通、珠胎暗结的丑事,轻描淡写地转化为周家扣着卖身契、心肠狠硬、不通人情,甚至暗示周家若不放人,就是不顾念无辜生命,是德行有亏。

她们巧妙地将自己和玉蕊塑造成了为孩子求条生路的无奈者,而将周家逼到了冷酷无情的道德对立面。

玉蕊见有人撑腰,哭得更加哀切,连连磕头:

“求周夫人开恩!求您大发慈悲!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只求您给孩子一个名分,让他能堂堂正正地活下来!”

周围开始响起一些窃窃私语,一些不明就里或被误导的夫人,看向柳氏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认同和压力。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她一生顺遂,何曾经历过这等被当众逼迫、污蔑的场面?

尤其是对方还拿着孩子、仁慈来说事,更让她有口难辩。

她下意识地看向女儿,眼中充满了无助与愤怒。

周颂宜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心里清楚,这怕是许家和玉蕊联手布下的局,意图用舆论和所谓的道德绑架周家。

她们敢如此,无非是欺母亲性子温婉,父亲后院干净,让玉蕊这等货色也以为主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周颂宜缓缓上前一步,她没有看地上表演的玉蕊,也没有看虚伪的许夫人,而是将目光平静地投向主位上脸色愈发难看的长公主,以及周围所有的看客。

她的声音依旧清越,却比之前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仿佛能压下所有的嘈杂:

“许夫人,玉蕊,你们真是唱得一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好戏!”

她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电射向玉蕊:“在我生死不明之际攀附权贵,背主求荣,是为不忠!与人无媒苟合,珠胎暗结,是为不贞!

此等不忠不贞之徒,有何颜面在此谈论无辜?有何资格要求仁慈?”

她又看向许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许夫人此刻倒想起规矩来了?口口声声说她是周家奴婢,生死由周家。

那我周家依《户律》处置背主之奴,是天经地义!

何时轮到外人来指手画脚,教我周家如何行事?

莫非镇国公府已经权势滔天,可以凌驾于国法之上,干涉他人家事了?!”

“你……!”许夫人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颂宜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声音越来越高,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至于你,玉蕊。”

她终于垂眸,看向那个瘫软在地的身影,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