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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宜上前半步,将母亲护在身后。

她脸上依旧平静,甚至唇角还含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笑意。

她没有看咄咄逼人的许家母女,而是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神色已然不悦的长公主,以及在场所有等着看戏的众人,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许夫人,许小姐。”

她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却自有一股疏离,“过去种种,孰是孰非,天地自知,人心亦有一杆秤。

颂宜无意在此与二位争辩往事细节,徒惹殿下与诸位夫人烦忧。”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许夫人,那眼神清澈见底,仿佛能照见人心底的不堪:

“至于退婚缘由,我母亲已言明无法对外人道,便是顾及两家颜面,不欲将某些不甚光彩之事公之于众。

许夫人若执意要在此追问细节,乃至口出恶言,污我名节,那颂宜虽人微言轻,为了父母清誉与自身尊严,也只能请家中父亲,将所知一切,原原本本,呈于御前,请圣上圣裁了。”

“呈于御前?!”

许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变!

周颂宜这话,软中带硬,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她敢这么说,莫非手中真握有什么对津南、对许家极其不利的证据?

想起那个养在外头的小丫鬟,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许灵薇还想说什么,却被许夫人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场面一时僵住,许家母女气势顿消,脸色青白交错,难看至极。

就在这气氛凝滞、众人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周颂宜却并未就此退回。

她深知,仅仅是威胁让许家闭嘴,并不能完全打消在场众人对她清白的疑虑,那些探究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

她需要主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无论他们信不信,至少能堵住悠悠众口。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声音比方才略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主动提起了那个所有人都在暗中揣测的话题:

“诸位夫人、小姐心中想必都有疑问,颂宜当初身陷蛮族之手,是如何得以全须全尾地脱身?”

她刻意停顿,感受到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包括主位上长公主那带着审视与好奇的眼神。

她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蛮族凶悍,被弃于敌阵,颂宜自知前途晦暗。

彼时想着,清白重于性命,唯求一死才能全一份干净体面。

然,蝼蚁尚且偷生,颂宜亦是血肉之躯,终究心有不甘。”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光滑无瑕的脸颊,这个动作引得众人屏息。

“情急之下,颂宜便用路边的粗糙石片,划伤了面容。”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碎玉投冰,“想着若能以毁容之躯,换得一线生机,或许能保住最后的尊严……

许是上天垂怜,蛮人见我突然自毁容貌,鲜血淋漓,以为我染了恶疾或是疯癫,竟真放松了看管,我才得以寻隙逃脱。”

自毁容貌?!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看向周颂宜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更多的怀疑。

毁容?

可看她此刻这张脸,肌肤莹润,光洁如玉,别说疤痕,连一丝瑕疵都寻不见!

这如何能是自毁过容貌的样子?

许灵薇更是忍不住低嗤一声,虽被许夫人按住,但那满脸的“谁信?”几乎写在了脸上。

就连一些原本心存同情的夫人,也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这说法,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周颂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并不意外。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迎向那些怀疑的视线,语气依旧平稳:“当时伤势颇重,一路逃亡,更是无暇顾及,本以为此生便是如此了。

直到流落安县,安定下来,才开始尝试用所学医术,结合当地的一些草药,慢慢调养。

许是用的药材对了症,又或许是苍天不忍,这脸上的伤痕,竟真的一日日淡去,直至恢复如初。”

这个解释,依旧带着几分玄乎,但至少将她容貌无损与医术、草药联系了起来。

就在这时,柳氏适时地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更多的是为女儿证明的急切:

“宜儿说的都是真的,不止是她,你们看看我!”

柳氏激动地指向自己的脸,眼中含着泪光:“自她离家后,我这一年多是如何过来的,想必有些夫人也是知道的。

日夜忧心,以泪洗面,整个人枯槁得不成样子,大夫开了多少方子都不见起色。

可自用了宜儿做的这些妆品,不仅脸色好了,连带着往日心悸、失眠的毛病都缓解了不少!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女儿做的这些东西,是真的有奇效啊!”

柳氏这番声情并茂的话语,配上她此刻确实焕然一新、年轻了不止五六岁的容颜,极具说服力。

在场的夫人们谁不知道柳氏这一年多是如何憔悴过来的?

如今眼见为实,由不得她们不信。

看来,周颂宜这妆品,恐怕真有些非凡的养颜修复之功。

那她所说的自毁容貌后得以恢复,或许……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就在众人心思动摇、对那妆品效果信了七八分之际,另一位与柳氏私交尚可的赵夫人,眼见时机成熟,立刻带着真诚的惊讶赞叹道,巧妙地将话题完全引向众人最感兴趣的方向:

“哎呦,柳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可真要仔细瞧瞧了,你这气色真是越发好了!

瞧瞧这脸蛋,红润细腻,竟比我们家那十几岁的小丫头还要光洁几分!”

柳氏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了自豪的笑容,爱怜地看了一眼周颂宜,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