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你是说……你愿意……做我的人?”
“我愿意,若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去委身一个比我父亲还大的男人呢?他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哪怕知道我怀了孩子,也不过是随手给个答应。在他眼里,在乎的,只有我的肚子,从不是我。可是我没有办法,若是不委身于他,我只能在辛者库熬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活着。”浣碧哭着说道。
弘历顺势伸手,轻轻揽住浣碧颤抖的肩,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慢慢摩挲,语气柔得能拧出水来,眼底却冷得像冰,“我知道你的苦,也懂你的难。若不是为了活着,谁愿受这份委屈?”他俯身,在她耳边用气音说,“你放心,等我将来有了能力,一定带你和孩子离开这囚笼。到时候,没人再敢对你呼来喝去,你想做什么,都由着你。”
浣碧埋在他肩头,哭得更凶,却用力点头,把他的话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弘历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越过她的发顶,落在窗外的宫墙上,指尖无意识地叩着她的脊背。这声“我愿意”,就是他要的投名状,往后,浣碧的命、她腹中的孩子,都得绑在他的棋盘上,任他差遣。
“浣碧,想必过不了几日,你就要跟着皇阿玛他们回紫禁城了。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我们的孩子。下次再见面,你应该……都已经生了吧。原谅我,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弘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塞进了浣碧手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我以后准备送给我的妻子的,你把它拿着,想我了,就看看它。别忘了我,求求你,别忘了我。”
浣碧攥紧那块温热的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细腻的纹路。那是她从未触过的“珍视”,眼泪混着激动与依赖砸在玉佩上,“我不会忘!我怎么会忘了你!就算到了紫禁城,就算日日对着皇上,我心里记着的也只有你!”她抬头望着弘历,眼里满是不舍,“我不想跟你分开,四阿哥,你带我走吧,我们……我们逃出去好不好?”
“傻瓜,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可我不能害了你!难道你要做一辈子逃犯,要我们的孩子也跟着你颠沛流离吗?我们不要紧,你家人,也不要了吗?”
“我……”浣碧被他问得语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确实没敢想过“逃”的后果,没了皇家的庇护,她和孩子,甚至远在宫外的家人,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攥着玉佩,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我……我只是太怕了,怕回了紫禁城,就再也见不到你,怕宫里的人欺负我,怕皇上……”浣碧突然想起来,“四阿哥,你可以跟着皇上……跟着皇上回紫禁城啊!你跟我一起回宫,我们不就不用分开了吗?”
“我回不去,皇阿玛不喜欢我,把我一直扔在圆明园,又怎么会让我回去。没关系的,我在哪里都没关系的,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浣碧,我好爱你。”四阿哥捧着浣碧的脸流着泪说道。
浣碧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哭,“我也爱你……可我不想你一个人在圆明园!”她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我去求皇上!求他让你回宫!我现在怀着孩子,他或许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答应我!”
“傻瓜,你用什么立场去求啊,一旦皇阿玛起了疑心,你会被我牵连的!”
“你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我替救命恩人求情,合情合理啊!”
“这……”弘历低下了头,“这可行吗?”
“如何不可行?我不会说的那么直白,旁敲侧击就好,我吹一吹枕边风,皇上很可能就答应了!”
弘历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亮得惊人的光,随即又被担忧覆盖,他紧紧握住浣碧的手,语气带着被说动的犹豫,“若……若真能这样,自然是好。可我怕你嘴笨,万一话说得不妥,反而惹皇阿玛生气。”他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像在传授锦囊妙计,“你若真要提,就只说那日落水多亏四阿哥相救,如今想起他还在圆明园,总觉得心里不安,毕竟是救过皇嗣的人,千万别提别的,更别露半点私情。皇阿玛最吃念恩这套,也最烦后宫搅和皇子的事。”
浣碧听得连连点头,把这番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只觉得他考虑周全,全然没发现弘历眼底那抹计划得逞的笃定。她这张嘴,终将成为他递到皇上面前的梯子,而她自己,还在为能帮到心上人而满心欢喜。
“浣碧,你为了我,受委屈了。”弘历软着声音,轻抚着浣碧的脸。
浣碧顺势蹭了蹭他的掌心,眼里满是甘之如饴的温柔,“能为你做这些,一点都不委屈。只要能让你回宫,就算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话,我也愿意。”她抬手覆在他手背上,语气带着憧憬,“等你回宫了,我们……我们总能想办法见一面的,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弘历望着她眼底的痴缠,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嗯”,指尖却悄悄滑到她的手腕,状似无意地摩挲着,“我一定会想办法和你见面的,哪怕千难万险,也一定要见到你!”
“四阿哥……”浣碧看着他的眼睛满是眷恋之情。
“碧儿……”
“你叫我什么?”
“碧儿,我的好碧儿。”弘历将她搂进了怀里,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浣碧浑身一僵,随即软在他怀里,闭眼回应着这个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被爱的滋味,哪怕明知见不得光,也甘之如饴。弘历吻得用力,眼底却毫无温度,只在心里冷笑,这最后一丝情分的捆绑,总算扎牢了。
大手轻抚着她的腹部,仿佛坠坠的疼痛都在他的爱抚下消失不见了。弘历的手在她腹上轻轻打着圈,语气裹着刻意的温柔,像在安抚,又像在确认这枚筹码的分量,“碧儿,好好护着他们,这是我们的盼头。”
浣碧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连呼吸都带着颤栗的甜。她以为这是爱意的轻抚,却不知那手下的每一寸触碰,都在他心里被换算成回宫的资本。待她沉浸在这片刻的温存里,弘历已悄悄抬眼看向窗外,估算着离开的时辰,眼底的冷意与怀中的温情,泾渭分明。
从碧桐书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弘历瘸着腿跳下墙头的时候,小德子正在下面接着他。
“爷,事情办成了吗?”
弘历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被小德子稳稳扶住,他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眼底的温情瞬间褪去,只剩冷冽的算计,“成了,她已经彻底信了,往后会乖乖按我说的做。”
他抬手揉了揉发僵的嘴角,方才那个吻不过是场戏,却换来了最管用的忠心。“盯着碧桐书院的动静,她若有动作,立刻报给我。”弘历说着,瘸着腿往圆明园深处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蓄势待发的钩子。
夜色渐深,宜修的寝宫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正坐在妆台前宜修卸发钗,苏郁悄无声息地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夜的慵懒,“白天那句滚,倒是中气十足。”
宜修拆玉簪的手一顿,耳尖先红了,没回头,只低着声道,“还提?多大的人了,说那种浑话。”
苏郁却故意蹭了蹭她的发,指尖轻轻挠着她的手腕,“不仅敢说,我还敢做呢。可你后来也没真生气呀,不然晚上怎么会留我在桃花坞歇着?”
“还不是怕你大半夜折腾着回清凉殿,再惹了风凉。”宜修转过身,想推开她,却被苏郁顺势按在妆台边,两人离得极近,能看清彼此眼底映着的灯影。苏郁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笑,“我看你就是心疼我。心疼我这没断奶的样子,对不对?”
“你闭嘴!”宜修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苏郁捉住手腕,轻轻按在妆台上。苏郁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笑意,“再骂一句‘滚’试试?晚上可没人来救你。”
宜修喉结微动,偏过头,却没挣开,只闷声道,“没个正形……”话里的羞恼,早被纵容的软意盖过了。
“我还是想吃怎么办?”苏郁笑着问道。
“吃吃吃!吃个够!撑死你!”
苏郁被她口是心非的模样逗得低笑,气息拂过宜修泛红的耳尖,带着温热的痒意,“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她松开按在妆台上的手,转而轻轻捏住宜修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眼底的笑意藏着几分得逞的狡黠。
宜修别开眼,却忍不住伸手攥住她的衣袖,指尖微微用力。明明是羞恼的动作,偏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依赖。“别闹太过分,”她闷声警告,可话里没半分威慑力。
“知道了,我的好皇后。”苏郁俯身,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像偷食的猫儿般迅速退开,见她瞬间绷紧的肩线,笑得更欢,“先记账,等天亮了……再慢慢吃。”宜修咬着唇瞪她,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床边走,宫灯晃了晃,映得两人交握的手,在夜色里泛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