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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临几乎是撞开延庆殿的门,棉袍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药箱上的铜锁因为他的动作而叮当作响,打破了殿内的静谧。他不等吉祥应声,目光已迅速掠过殿内,望见软榻上的身影,便径直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娘娘!您伤得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吉祥刚要开口,就见他已经俯身冲到榻前,膝盖重重磕在地毯上都浑然不觉。他凝视着端妃受伤的手,下意识便要伸手触碰,却猛然记起宫规忌讳,指尖悬在半空骤然顿住,“臣失礼……方才在太医院听闻,您为护公主,被轿辇带倒摔伤了。”

“不过是崴了脚,胳膊蹭破些皮,不打紧。”端妃说着便要抬臂示意,刚动了动肩膀,便被卫临的急声打断。

“您别动!”这声喝止在安静的内殿中格外清晰,卫临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失仪,忙低下头翻找药箱,“臣该死,失了分寸……先看您的脚,先看脚。”

他屈膝跪在榻前软垫上,指尖刚触到端妃的袜口,动作再度凝滞,抬头时眼底仍带着未散的慌张,“臣冒犯了。”得到应允后,才小心翼翼褪去鞋袜。那只脚踝已肿得老高,青紫的瘀痕爬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卫临喉结重重滚动,慌张得快要落下泪来,“怎会肿成这样?石径上满是碎石,您摔倒后本该即刻歇息,怎能硬撑着走回来?”他指尖悬在肿处上方,离皮肤不足一寸却不敢落下,声音愈发急切,“夜里若疼得醒过来,或是明日肿胀加剧,您连路都走不了……您怎就不能多顾着些自己?”

话中虽带埋怨,眼神却满是柔软的疼惜,“臣先试试力道,您要是觉得疼,随时说。”说着,他先将掌心搓热,才小心翼翼覆在肿胀处。

掌心刚触到那片冰凉的青紫,卫临只觉心尖骤然一紧。端妃的皮肤本就偏凉,肿起的部位更是冰得刺骨,他忙收了几分力道,只用指腹轻轻打圈摩挲。

药酒的温热缓缓渗入皮肤,他一边揉按,一边低声询问,“这个力道还行吗?疼不疼?”见端妃摇头,才稍稍松了口气,指尖却不敢有半分懈怠,顺着青紫的边缘慢慢向中间挪动,生怕稍一用力便加重她的痛楚。

“方才在御花园,您怎会这么贸然冲上去?”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轿辇来得那般急,万一没护住公主,反倒伤了自己……”话未说完,见端妃肩头微颤,他立刻停手,慌忙问道,“是不是揉重了?臣再轻点!”

端妃抬眼望他,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不妨事,温宜年幼,轿辇冲来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多想。”

卫临悬着的心落下大半,指尖却仍按在青紫处未敢挪动,“可您也该顾着自己。您本就体弱,再添新伤,夜里定然睡不安稳。”

他说着,指腹又轻轻揉了两下,目光落在端妃微垂的眼睫上。那长睫轻轻颤动,宛若蝶翼轻扇,他慌忙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频频瞟向她的脚踝,生怕遗漏了任何一处。

“卫太医如今,倒是比本宫更上心本宫的身子。”端妃忽然轻笑出声,“从前刚为本宫诊病时,你可没这么多话。”

卫临指尖猛地僵住,忙低下头将脸埋在阴影中,指腹下意识加重了力道,又怕碰疼她,转瞬便放轻,只在青紫处缓缓摩挲,“臣……臣是怕娘娘伤势有碍,耽误了宫中事务。”他仓促找着借口,声音带着几分发紧的颤抖,“您是皇上亲封的妃位,若因小伤误了晨昏定省,反倒让旁人多心。”

这话刚出口,卫临便暗自懊恼,全宫上下谁不知晓,皇上早已因她体弱免去了晨昏定省,这般蹩脚的借口,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他攥着绢布的指节泛白,往绢布上倒药酒时,手微微一颤,酒液漫过布边,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乱,唯有刻意压低的头颅,泄露了几分失措。

“哦?晨昏定省?”端妃的声音轻轻飘来,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调侃,“本宫倒忘了,卫太医连这等琐事都这般记挂。”

卫临头垂得更低,几乎要抵到膝盖:“臣……臣一时糊涂记错了……是怕娘娘受伤,宫中失了主心骨,旁人办事没了章程。”

这话愈发牵强,他自己也听不下去,只好闭了嘴,一门心思专注于揉按脚踝,指腹反复碾过那片青紫,仿佛这般便能将心头的慌乱与失仪,尽数揉进药酒中化解。暖榻旁的药香浓得黏稠,却遮不住他胸腔中剧烈的心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泄露半分不该有的情愫。

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见青紫稍稍消退,卫临才停下手,拿干净绢布细细擦净她脚踝上的药酒。

“娘娘,微臣先去净手,再为您诊治其他伤势。”他说完起身,倒退着退出内殿。洗手时,指尖的凉意始终压不住掌心的灼热,方才触到的细腻皮肤触感,仍清晰地留在指腹,连带着心跳都比平日快了半拍。他掬了把冷水拍在脸上,强迫自己平复心绪,擦干手后,便径直返回榻前。

回到榻前,他垂眸看向端妃搁在膝头的手。擦伤不算深,却在白皙的手掌上划开两道红痕,边缘还沾着些许未擦净的尘土。“臣冒犯了。”他轻声说道,指尖刚触到她的手掌,便觉她微微一缩,忙放轻力道,只虚虚托着,取来温水浸湿的绢布,细细擦拭伤口,动作轻得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得极缓。

“伤口不算严重,只是得仔细护理,别沾生水。”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盒取出药膏,银勺舀药时,手稳了许多,语气却仍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这药膏祛疤效果好,刚涂上会有点凉,娘娘忍忍就好。”

指腹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药膏的清凉混着他指尖的温度,在伤口处缓缓晕开。他不敢抬头,只专注地盯着那两道红痕,仿佛这样便能避开端妃的目光,将眼底深藏的疼惜,尽数融入这细致的动作之中。涂完药,用干净绢布缠好时,他才松了口气,声音也平稳了些,“娘娘近日别用这只手使劲,臣明日一早再来换药。”

“卫太医,我们娘娘的手肘也受了伤。”吉祥在一旁急忙提醒道。

“还有伤?”卫临话音中的慌急几乎难以掩饰,猛地抬眼看向端妃的手肘,才发现她的袖口已被蹭破,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衬布沾着点点猩红。他心口一紧,忙上前半步,又猛然记起礼仪,硬生生顿住脚步,声音放得极轻,“娘娘恕臣无礼。”

得到应允后,他小心翼翼掀开端妃的衣袖。手肘处的擦伤比手掌更重些,红肿的皮肤上还沾着细小的石屑,想来是摔倒时撑地所致。他眉头瞬间拧起,指尖悬在伤处上方,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疼惜,“怎么不早说?这伤不仔细清理,怕是要留疤。”

吉祥在旁低声解释,“娘娘说伤得不重,不让奴婢多言。”

卫临未接话,只转身取来新的绢布和药膏,屈膝半跪在地,目光始终落在那处擦伤上。“臣先帮您清理干净。”他用温水蘸湿绢布,顺着擦伤的边缘轻轻擦拭,碰到石屑时,动作慢得极致,生怕稍一用力便碰疼了她。

端妃望着他专注的侧脸,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不过是些小伤,倒让卫太医这般费心。”

卫临手上的动作未停,只低低应了一声,“照料娘娘,本就是臣的本分。”话音落下时,药膏已细细涂满伤处,清凉感漫开,他才松了口气,用绢布缠好,叮嘱道,“手肘也别使劲,明日一早臣来一并换药。”

缠绢布时,卫临的指尖不慎蹭到端妃手肘内侧的皮肤,那处比别处更显温热,他猛地缩回手,随即借着调整绢布松紧的动作,刻意转向一侧,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多谢卫太医。”端妃的声音轻轻柔柔,“若非你来得及时,这些伤怕是要多受些罪。”

卫临喉结动了动,不敢回头看她,只盯着榻边的药箱回话,“娘娘客气了,这是臣分内之事。”他弯腰收拾药箱时,指尖碰到箱角的铜锁,才想起还有一事未叮嘱,又站直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夜里若觉伤处疼得厉害,就让吉祥姑娘去太医院寻臣,别硬撑着。”

这话刚出口,他便暗自后悔。深夜传召太医,本就不合宫规,于是忙补充道,“臣近日在太医院值夜,就在偏房歇息,随叫随到,不耽误事。”

端妃望着他慌乱补充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暖意,轻轻点了点头,“有劳你了。吉祥,送送卫太医。”

卫临躬身行礼,拎着药箱往外走时,脚步竟有些发飘。廊下的细雪仍在静静飘落,他却未觉出半分寒意,只觉得方才触到的温热皮肤,鼻尖萦绕的药香,都在心头久久盘旋,连带着脚步都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份藏在药香与宫规之下的隐秘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