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深沉的时刻。
雁门关的城头上,燕军守卫们哈欠连天,眼皮沉重得仿佛挂着千斤巨石。连续十几天的高度戒备,让他们疲惫不堪。更糟糕的是,粮食已经减半供应,饥饿让他们的体力和精神都降到了最低点。
完颜烈站在城楼上,望着南方辰军营寨中隐约可见的火光,眉头紧锁。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暴风雨,就要来了。
将军,要不要您去休息一会儿?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副将耶律大石劝道。
完颜烈摇了摇头:不,我总觉得今晚不太平。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提高警惕,不得有丝毫懈怠。
然而,他的命令还没有传达下去,远处突然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咚!咚!咚!
那鼓声如同雷鸣,震得整个雁门关都在颤抖。紧接着,无数火把在辰军营寨中亮起,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半边天空。
敌袭!辰军要进攻了!守军们惊慌失措地喊道。
完颜烈立刻精神一振,大声喝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城头上的守军们纷纷就位,弓箭手拉满了弓弦,刀盾兵举起了盾牌,一切都按照演练了无数次的程序进行。
然而,让完颜烈意外的是,辰军并没有立刻发起冲锋,而是在距离城墙五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十几架巨大的霹雳车被推了出来,在火把的照耀下,那些庞然大物显得格外狰狞。
霹雳车!是霹雳车!守军们惊恐地喊道。
完颜烈的心一沉。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所有人,躲到城墙后面!快!他大声命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张嵩的一声令下,十几架霹雳车同时发射。巨大的石弹呼啸着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火光,砸向雁门关的城墙和城门。
轰!轰!轰!
石弹砸在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坚固的花岗岩城墙,在这种恐怖的冲击力下,也出现了裂痕。有几颗石弹直接砸中了城楼,木质的结构瞬间崩塌,几十名守军来不及逃跑,被压在了废墟下。
更可怕的是,辰军的石弹中,有些绑着油布,点着了火。这些燃烧的石弹砸在城墙上,引燃了城楼上的木质结构,火光冲天而起,照得整个雁门关如同白昼。
灭火!快灭火!完颜烈大声喊道。
但守军们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破了胆,很多人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根本不敢露头。只有少数忠勇的将士,冒着石弹的轰击,试图扑灭火焰,但收效甚微。
霹雳车的轰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天色渐亮时,雁门关的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城门更是被砸得粉碎,只剩下一堆残骸。
完颜烈站在废墟中,看着眼前的惨状,心如刀绞。他知道,雁门关,守不住了。
将军,辰军开始冲锋了!耶律大石惊恐地喊道。
完颜烈抬起头,只见辰军的步兵,如同潮水一般,向着雁门关涌来。最前面的,是手持巨盾的重装步兵,他们排成密集的阵型,一步步向前推进,任凭箭雨如何密集,也无法穿透那厚重的盾牌。
放箭!给我狠狠地放箭!完颜烈嘶声吼道。
守军们拼命地放箭,但箭矢射在那些巨盾上,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很快,辰军的重装步兵就冲到了城门口。他们放下巨盾,从后方搬来了长长的攻城梯,架在城墙上,开始攀爬。
推倒梯子!快推倒梯子!完颜烈命令道。
守军们冲上去,试图推倒攻城梯,但辰军的弓箭手早已瞄准了城头,凡是露头的守军,都会被射成刺猬。很快,城头上的守军就伤亡惨重,再也无力阻止辰军的攀爬。
第一批辰军士兵,终于爬上了城头。他们挥舞着长刀,与守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城头都变成了修罗场。
完颜烈亲自提刀上阵,他的武艺高强,一刀下去,就能斩杀一名辰军士兵。但辰军的数量太多了,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头。
就在这时,城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不好!城内有变!耶律大石惊呼。
完颜烈心中一沉,他知道,这是内应动手了。
果然,城内的一处城门,突然被打开了。数千名守军,在两名千夫长的带领下,倒戈投降,打开了城门,放辰军进来。
叛徒!你们这些叛徒!完颜烈怒吼道,但已经无济于事。
辰军如同洪水一般,从城门涌入,与城内的守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那些早已动摇的守军,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只有少数忠于完颜烈的将士,还在拼死抵抗。
战斗,从黎明一直持续到正午。当太阳升到最高点时,雁门关的抵抗,终于彻底瓦解。
完颜烈被围困在城楼上,身边只剩下不到百名亲兵。他们背靠背,组成一个圆阵,与辰军对峙。
张嵩策马来到城楼下,抬头看着完颜烈,大声喊道:完颜将军,雁门关已破,大势已去!我家王上敬重将军是一条汉子,只要将军投降,必定会善待将军!
完颜烈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悲凉:投降?我完颜烈,一生征战,从未投降!今日,就让我死在这雁门关上,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说完,他举起长刀,就要自刎。
住手!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萧辰策马而来,他看着完颜烈,沉声道:完颜将军,你是一条汉子,我敬重你。但你若是死了,你麾下那些忠勇的将士,该怎么办?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难道你忍心让他们为你陪葬?
完颜烈一愣,看向身边那些满身伤痕,却依然忠心耿耿的亲兵,心中一软。
萧辰继续说道: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输了,不是因为你不够勇猛,而是因为你效忠的,是一个暴虐无道的君主。燕国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我萧辰北伐,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解放燕国的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将军若是愿意投降,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重用你,让你为天下百姓,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完颜烈沉默了。他想起了这些年来,燕国皇帝耶律宏的暴政,想起了那些被压迫的百姓,想起了那些因为战争而家破人亡的家庭。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坚守,到底有什么意义?
良久,他长叹一声,扔下了手中的长刀:罢了,罢了。萧王,我完颜烈,今日投降,但有一个条件。
将军请说。
我麾下这些将士,都是忠勇之士,请萧王善待他们。
萧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萧辰,从不亏待忠勇之士。
完颜烈带着残部,走下城楼,向萧辰投降。雁门关,就此易手。
萧辰进入雁门关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抚百姓和降军。他下令,凡是投降的燕军,一律不杀,还发放粮食和银钱,让他们回家。那些愿意加入辰军的,也可以留下,待遇与辰军士兵相同。
这一举动,让降军们感激涕零,也让雁门关内的百姓,对辰军心生好感。
萧辰又下令,厚葬那些战死的燕军将士,并立碑纪念。他说:这些将士,虽然是敌人,但他们为了保卫家园而战,这份勇气,值得尊敬。
此言一出,不仅辰军将士肃然起敬,就连降军们,也对萧辰心生敬佩。
当天夜里,萧辰在雁门关的府衙中,召开了军事会议。
诸位,雁门关已下,燕国的门户已经洞开。接下来,我们要直取上京,彻底灭掉燕国。萧辰的声音,充满了坚定。
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燕国皇帝耶律宏,虽然昏庸,但他手下还有十万大军,而且上京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张嵩站起身来:王上,末将愿率先锋军,直取上京!
萧辰摇了摇头:不急。庞武的奇袭军,现在在哪里?
苏婉清查看了一下情报,说道:庞武在攻下云州后,继续北进,现在已经深入燕国腹地,正在袭击燕国的粮道和后方城池。
很好。萧辰点了点头,传令庞武,让他继续骚扰燕国后方,制造混乱。同时,让柳青锋的影卫司,加大对上京的渗透,我要知道耶律宏的一举一动。
至于我们,先在雁门关休整三天,补充粮草,然后再进军上京。
遵命!众将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后,萧辰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北方的夜空。那里,就是燕国的都城上京,也是他复仇之路的终点。
师父,您看到了吗?雁门关,已经被我拿下了。很快,我就会攻破上京,为玄国报仇!萧辰喃喃自语。
夜风吹过,带来了远方的消息。燕国都城上京,已经陷入了恐慌。耶律宏听说雁门关失守,完颜烈投降,整个人都呆住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瘫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
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我还有十万大军,我还有上京!萧辰,你想灭我燕国,没那么容易!
他下令,调集全国所有能调集的兵力,集结于上京,准备与辰军决一死战。
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即将在上京城下爆发。
而萧辰,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他知道,这将是北伐战争中,最关键的一战。胜了,燕国覆灭；败了,前功尽弃。
但他,从不畏惧挑战。
因为他知道,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萧辰进入雁门关后,立刻下令停止追击,开始安抚降军和百姓。
传令全军,凡是放下武器的燕军,一律不得伤害!凡是违令者,军法从事!萧辰的声音,在关城中回荡。
辰军将士们纷纷停下脚步,开始收拢降军。那些燕军士兵,本来还担心会被屠杀,但看到辰军真的没有伤害他们,反而给他们水喝,给他们包扎伤口,一个个都感激涕零。
辰王仁义!辰王万岁!有些降军,甚至跪在地上,向萧辰磕头。
萧辰走到他们面前,亲手将他们扶起:诸位兄弟,你们不必如此。你们也是被迫上战场的,我不会怪罪你们。现在,战争结束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辰王,我们……我们真的可以回家吗?一个年轻的燕军士兵,眼中含着泪水问道。
当然可以。萧辰点了点头,不仅可以回家,我还会给你们每人发放路费和粮食,让你们平安回到家人身边。
多谢辰王!多谢辰王!士兵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萧辰又走到那些被俘的燕军将领面前,看着他们,说道:诸位将军,你们都是燕国的忠臣良将,我敬重你们。现在,燕国虽然败了,但你们的忠勇,我看在眼里。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回家,从此不再过问军旅之事；二是留下,加入辰军,为天下百姓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将领们面面相觑,有些人选择了回家,有些人则选择了留下。萧辰对他们的选择,都表示尊重。
处理完降军的事情后,萧辰来到了关城的府衙,那里,完颜烈正在等他。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良久。
最终,还是萧辰先开口:完颜将军,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完颜烈苦笑一声: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将军不必妄自菲薄。萧辰认真地说,这一战,你输的不是武艺,不是谋略,而是人心。燕国的百姓和士兵,已经对燕国的统治失去了信心,这不是你的错。
完颜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辰王说得对。这些年来,我看着燕国一步步走向衰败,却无能为力。耶律宏的暴政,让百姓苦不堪言,我多次劝谏,却换来冷眼和斥责。我守雁门关,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护百姓,还是为了保护一个暴君?
将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萧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位忠臣,但忠于国家,不等于忠于暴君。燕国的百姓,需要的不是耶律宏,而是一个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君主。
完颜烈抬起头,看着萧辰:辰王的意思是?
我希望将军能加入辰国,帮助我统一天下,建立一个真正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萧辰诚恳地说,将军的才能,不应该浪费在保护暴君上,而应该用在造福百姓上。
完颜烈沉思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将军请说。
我要亲眼看到,辰国真的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如果辰王只是另一个耶律宏,那我宁愿一死,也不会为你效力。
萧辰站起身来,伸出手:一言为定。将军会看到的,辰国,绝不会让你失望。
完颜烈也站了起来,握住了萧辰的手。
从这一刻起,燕国第一战将完颜烈,正式加入了辰国。
雁门关外,辰军的旗帜迎风招展,宣告着辰国的胜利。而在远方的上京城中,燕国皇帝耶律宏,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