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草似乎也感应到了沈璃体内印记的悸动，玉津果的光芒微微一闪，指向洞口的姿态更加坚定。
沈璃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催促。
“进去。”
沈璃不再犹豫，当先俯身，拨开洞口垂挂的几根湿冷藤条，钻了进去。
珠光草的光芒瞬间将狭窄的通道照亮。
李梦欢一咬牙，也猫腰跟上。
“得！道爷我今天就舍命陪姑奶奶，闯一闯这鬼门关！小草，小祖宗，您可千万靠谱点！”
洞道初极狭，仅容一人佝偻前行。
四壁皆是湿滑冰冷的暗色岩石，触手生寒。脚下是深浅不一的积水，洞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砸在脖颈间，激得人一个哆嗦。
不自觉便会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李梦欢谨慎，时不时甩出一张黄符探路。
沈璃看在眼里忍不住传音发问：“最后一张？”
李梦欢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理直气壮道：“不说是最后一张，楼三你们不就真把我当散财童子了？”
沈璃：“……”
也许吧，可能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珠光草：~(??？）
珠光草的光芒稳定地照亮前路，驱散着令人不安的黑暗。
沈璃能感觉到掌中小草的叶片微微颤抖着。
而这颤抖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兴奋、渴望…以及激动。
它对洞内深处的某种东西，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沈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珠光草。
按照这草先前不把自己当外人吞食她灵气的架势，看来那吸引它的东西是和重水脱不开关系——
即便不是重水本水，也该有些关联。
比如说，苏清如当年研制重水的契机。
无论是秦红药还是孟昶心，又或者说凝玉那个老妖婆都没说到过这个。
仿佛一切就是苏清如一时兴起，而这位众人眼里不够聪明的圣人，却为了自己的一时兴起、或是道义的绑架便甘心引颈受戮。
沈璃随李梦欢云铮两人学习时间越长，便越觉得不对。
倘若苏清如真是这么一个善良到愚蠢的人，她在世时便不会阻止玄水宫的内斗，也无法阻止。苏清如绝对是一个慧极之人，而看孟昶心的功法气息，定与那所谓并没完成的源水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要是全靠那位老宫主和凝玉她们几人所传授的功法，以玄水宫现在的做派，必然会化弱水为己用。
可几次交手看下来，她们对水的掌控虽然精妙，却与孟昶心给她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
珠光草在沈璃掌心一扭，她从无尽的杂思抽身而出。
两人一草约莫走了十余丈，这洞道豁然开阔。
眼前是一个仿若是天然形成的巨大石窟。
石窟顶部高耸，隐没在珠光草光芒无法企及的黑暗中。
下方，则是一片令人望之生怯的水潭。
潭水静默，自水面散发着如同融化了墨玉般的色泽。而墨玉无声，投映着珠光草冠顶玉津果的柔白光晕，站在不远处望去，宛如是黑夜中的月亮，朦朦胧胧。
一股远比洞道中强烈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甫一照面，便似乎能够冻结人的灵魂。
而就在这片死寂的映月墨玉正中，赫然矗立着一座小小的、惨白色骨骼堆砌而成的孤岛！
骨岛之上，歪歪斜斜地插着一根约莫丈许高的、通体幽蓝的冰棱。
冰棱晶莹剔透，内部似乎冻结着某种扭曲的暗影。其顶端并非尖锥，而是雕刻着一个极其繁复、由无数道扭曲冰纹构成的诡异标志。那标志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与下方深黑潭水的对比堪称触目惊心。
就仿佛是黑夜之中一道蓝色电闪，好似是将这潭水一分为二；又像一杈枯枝，等待某时某刻的生发。
幽蓝光芒映照在周围嶙峋的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群魔乱舞。
李梦欢和沈璃俱是一怔，二人对视一眼。
李梦欢皱起眉，盯着那冰棱顶端的符号思考了片刻，随后脸色极其难看：“若不出错，这玩意该是玄水宫的寒狱引，可这鬼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沈璃也觉得这颜色实在眼熟，听李梦欢说完脸色也十分凝重。
沈璃：“那瀛洲此变，难道是玄水宫背后推手？！”
李梦欢沉吟片刻，道：“沈姑奶奶你可记得，孟昶心提过：玄水宫寒狱深处，有苏清如前辈的玉像镇压。据说那玉像手中净瓶能滴下的重水，而净瓶之上便刻有与这冰棱相同的符印。此乃玄水宫最高级别的封镇标记，非镇压大凶大邪、或勾连极阴寒脉之地不用。瀛洲山腹里有这东西，恐怕玄水宫早知仙山异变，几月前凌真人突然离去恐怕也与此有关。”
李梦欢看了一眼沈璃，继续道：“这快半年的时间，估计那三大宗门的上层便是在处理此事。不过嘛……看咱们之前的遭遇，恐怕并不顺利。”
沈璃亦在李梦欢言罢瞬间寒毛倒竖。
九曲回龙涡，那尊手持净瓶、滴落重水后寸寸龟裂的苏清如冰像，瞬间浮现于脑海。
不过李梦欢倒不像是去过寒狱，难道说……九曲回龙涡之时，这位李道长就在场？亦或是从黑水鬼市便一直跟着他们，所以之后天降神兵才那么及时？
沈璃看了眼李梦欢。
不过这事在此时倒也不重要。受人所托也好，对她有所利用也好，现在看来李梦欢对她有着大恩，确实没必要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早些离开这鬼地方才是要紧事。
沈璃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寒狱引上。
玄水宫的封镇标记，为何会出现在瀛洲仙山地脉深处？
他们在镇压什么？或者说……在勾连什么？
就在两人默默无言之际。
沈璃掌中的珠光草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
其光芒之盛，瞬间将整个石窟照得亮如白昼。
珠光草的根须猛地绷直，主茎如同拉满的弓弦，死死盯着寒潭中央那根幽蓝冰棱。一股强烈到近乎疯狂的渴望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自掌心所接之处汹涌地冲击着沈璃的神识。
它想要的，是那冰棱。
或者说，是冰棱内部冻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