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以残魂重燃镜心塔底层心灯,暂时稳固了自身存在。团队踏入镜心塔内部,却发现塔内时空扭曲,无数镜面通道映照出每个人心底最深的秘密与恐惧。他们必须在万千幻影中,找到通往山河镜的真实路径。
镜心塔底层心灯晶壁的光芒稳定下来,温润而持久的辉光驱散了周围的虚无,仿佛为这片永恒的光明之境注入了新的生机。陈屿缓缓从悬浮状态落下,双脚踏在光洁如镜的塔内地面。脸色依旧苍白,但那份令人心忧的灵魂溃散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与整座巨塔隐隐相连的沉重质感。他尝试活动手指,动作还有些滞涩,仿佛每个简单的举动都需要调动与整个空间相连的力量。
“感觉怎么样?”青霖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道。他能感觉到陈屿体内气息平稳了许多,但那种平稳之下,似乎压抑着某种浩瀚而陌生的能量。
“像是……变成了一座山的一部分,沉重,但……踏实了些。”陈屿声音低沉,他看了一眼掌心,那枚不朽星髓已恢复平静,但与之前不同,它中心的心灯火光已与塔壁的光芒同步摇曳,仿佛成为了塔的一部分。“记忆……还是空的,但我知道该做什么。必须找到山河镜,稳定这座塔,才能对抗外面的‘蚀’。”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在青霖、小铃铛、阿青脸上停留时,那种因记忆缺失而产生的陌生感依然存在,但一种更深层的、源于共同使命的熟悉感正在建立。而当他的目光与苏九接触时,两人都微微顿了一下。苏九眼中闪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复杂神色,似是惊讶,似是了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陈屿则感觉到,通过镜心塔的感知,他能隐约察觉到苏九身上有一股与这座塔、与那“蚀”都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牵动塔内能量流动的隐秘气息。此人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先探索塔内。”阿青打断这短暂的沉默,她手中的碧落仙蕈指向心灯晶壁旁一条幽深的廊道入口,“塔内能量流动异常复杂,我的感应受到很大干扰,山河镜的具体位置无法确定,但那股镇压一切的‘秩序’本源之力,应该来自塔的上层。”
众人点头,由青霖和陈屿在前,小铃铛和阿青居中,苏九默不作声地跟在最后,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一同踏入那条廊道。
一入廊道,外界的光芒瞬间被隔绝。塔内并非想象中的殿堂楼阁,而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度量的诡异空间。脚下依旧是光洁的镜面,倒映着众人的身影,但两侧和头顶,却是无数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子构成的迷宫。这些镜子并非静止,它们在缓缓移动、旋转,镜面中映照出的并非简单的反射,而是光怪陆离、不断变化的景象——有时是团队成员记忆深处的片段(青霖看到灵植族圣地繁盛时的景象,小铃铛看到流沙集平凡的日常,阿青看到碧落仙蕈初生时的光华),有时是充满诱惑的未来幻影(找到山河镜、净化蚀海、回归故乡),有时则是内心最深的恐惧具现化(同伴惨死、任务失败、世界彻底沉沦)。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里的空间似乎是扭曲的。明明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有时却会莫名其妙地回到原点;看似近在咫尺的通道,走上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无数条由镜子构成的岔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每一条都散发着似真似幻的能量波动。
“小心,这些镜子在映照和放大我们的心念,干扰判断,而且空间规则是混乱的。”阿青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碧落仙蕈的绿光试图稳定周围的空间波动,但效果甚微。
“走哪边?”小铃铛看着眼前七八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镜面通道,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陈屿闭上眼,尝试沟通与镜心塔的那丝联系。隐约间,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但坚定的“秩序”引力,从某个方向传来,如同黑暗中远方的灯塔。但与此同时,无数嘈杂的、充满各种欲望与恐惧的意念,也通过四面八方的镜面,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感知,试图将他拖入幻境。维持这种感知,需要消耗他与塔连接的心神,让他刚刚稳定的灵魂再次传来隐隐的刺痛。
“这边。”陈屿指向其中一条看似普通,但在他感知中“秩序”引力稍强的通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队伍小心翼翼地前行。镜中的幻影愈发逼真。青霖数次看到族人向他求救的幻象,险些冲入错误的岔路;小铃铛被镜中“流沙集安然无恙”的景象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阿青则需时刻抵抗镜中展现的“碧落仙蕈吞噬生机”的恐怖未来图景。就连苏九,在经过某面镜子时,身形也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镜中的他,背影孤绝,脚下踏着无数破碎的镜面,眼神冰冷如霜。
陈屿承受的压力最大。他不仅要分辨方向,还要抵抗镜面对他空白的记忆之海的冲击。那些幻影试图为他编织虚假的过去,填充那份虚无,时而诱惑,时而恐吓。有几次,他几乎要被拉入某个看似温馨的“家”的幻境,全靠怀中星髓与心灯传来的稳定波动和身后同伴真实的呼吸声,才将他拉回现实。
突然!
众人前方通道的镜面一阵扭曲,景象定格——赫然是藏镜阁那名银边老者的面孔!他眼神锐利,仿佛穿透了无数空间,直接锁定了他们!
“找到你们了!”镜中的老者冷笑一声,抬手结印!
嗡!
通道两侧的几面镜子骤然亮起刺目光芒,数道凝练的镜光箭矢疾射而出,直取队伍核心的陈屿!
“小心!”青霖怒吼,青木灵气化作盾牌挡在陈屿身前。小铃铛银铃急响,净化光晕试图削弱箭矢。阿青碧光闪烁,生机屏障瞬间加固。
然而,镜光箭矢威力惊人,轻易撕裂了防御,眼看就要击中陈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苏九动了!他手中溯光镜一闪,并非硬挡,而是巧妙地折射了其中一道最危险的箭矢,使其撞偏了另一道。同时,他低喝一声:“走左边第三条岔路!快!”
陈屿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凭借与塔的微弱感应,指向了同一条通道:“那边!空间波动有异常!”
危机时刻,不容多想。青霖一把拉住陈屿,众人冲入苏九所指的岔路。就在他们没入通道黑暗的瞬间,身后的镜面轰然闭合,将追兵的攻击隔绝在外。
岔路内暂时安全,但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苏九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指出生路?他和这镜心塔,到底有何关联?
陈屿靠墙喘息,看着苏九的背影,又感受着塔内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心中明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找到山河镜之路,必是布满心魔与杀机的万丈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