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斗抬起沾着米粒的脸:皇后因何发笑?
张皇后眼波流转:詹儿这般殷勤,怕是另有所图呢。
迟钝的刘阿斗这才后知后觉,瓮声道:有事直说便是,何必绕弯子。
诸葛詹堆起笑脸:不过芝麻大的小事,对皇兄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
但说无妨。刘阿斗不假思索地应承。
求皇兄赦免魏延死罪。诸葛詹抓住时机,君无戏言,皇兄方才可是亲口允诺的。
刘阿斗顿时语塞,半晌才艰难道:昨夜朝议,众卿皆主张处决魏延...
我不管!诸葛詹索性耍起孩子脾气,皇兄答应在先,难道要失信于弟弟么?
张皇后适时插话:詹儿为何执意要救魏延?
诸葛詹眼珠一转:听闻魏延武艺超群,我想留他做个教习。
见二人似被说动,诸葛詹又正色道:魏延虽罪不可恕,却也有功于社稷。不若削爵抄家,留其性命,既显惩戒,又彰皇兄仁德。
陛下,詹儿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张皇后温声附和。她心中早将诸葛詹视作未来驸马,自然处处维护。
刘阿斗终究架不住这般软磨硬泡,松口道:罢了,就依你所言。
于他而言,魏延生死本就无关紧要。
刘阿斗天性宽厚仁慈,登基至今仅下过一道处决令。
那名被斩的官员只因散布谣言,声称刘阿斗与其妻有染,污蔑天子清誉,还诋毁太后名誉。
龙颜震怒之下,刘阿斗将其处死,此人仍是唯一被刘阿斗赐死的臣子。
史书记载,刘阿斗一生只处死过两人。
如此仁德的君主实属难得,刘阿斗内心并不愿杀魏延。
最终在诸葛詹的恳求和张皇后的劝说下,刘阿斗松口赦免了魏延。
前线将领或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在成都,天子诏令依然至高无上。
多谢胖哥!你多吃点。诸葛詹眉开眼笑,殷勤地为刘布菜。
咳咳。张皇后假意轻咳。
诸葛詹会意,立刻转向皇后:胖嫂也请用膳。
讨打!张皇后笑嗔,叫姐姐,否则下次不帮你了。
是是是,皇后姐姐请用,争取赶上胖哥的福态。诸葛詹打趣道。
欢笑声中,诸葛詹终于收到系统提示:
【叮!任务完成,奖励计算中...】
***
诏狱深处。
魏延披散着头发,目光空洞地坐在牢房里。
自从被马岱擒获,押解回成都关入大牢,这位昔日的征西大将军已消磨尽所有傲气。
从诸葛亮时代的武将之首沦落为待死囚徒,巨大的落差磨平了魏延所有锋芒。
他早预感到自己必死无疑——死对头杨仪绝不会放过他。
此刻的魏延已然认命,静候死亡降临。
寂静中忽然响起脚步声。
魏延抬头,看见一名宦官站在牢门前。
开门。宦官命令道。
狱卒掏出钥匙解开锁链。
魏延面无表情,以为这是要押他赴刑场。
(魏延望着被查封的府邸,妻子正带着家眷站在街边,满脸忧色地迎上来。
一名宦官冷眼旁观片刻,才开口道:“魏将军,朝廷念在武乡侯的面子上,免了你的死罪。不过官职爵位一律革除,家产充公。”
魏延沉默片刻,只问了一句:“武乡侯为何救我?”
宦官淡淡道:“这便不是奴婢能知晓的了。”
目送宦官离去,魏延的妻子攥住他的衣袖,颤声问道:“夫君,我们如今该去哪儿?”
魏延环顾四周,曾经煊赫的府邸已被贴上封条,街坊邻居远远地探头张望,又匆匆避开他的目光。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先找个落脚处,再去拜谢武乡侯。”
妻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魏延听闻妻子的询问,脸上浮现悔恨之色,低声道:是我铸成大错,莫要怪罪朝廷,能保住性命已是圣上格外开恩。
家人们默然无语,全家人就这样突兀地滞留在街边。
魏延心中同样茫然无措,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如今举家老小衣食无着,魏延虽为武将却不通庶务,更不知该如何安顿家眷。加之他素来性情乖张,在朝中并无知己故交,竟无处可以投奔。
忽见数驾马车驶至众人身前。
可是魏延大人?车夫探身问道。
正是鄙人。魏延伸手行礼,全无往日倨傲之态,言辞间颇为谦和,可见牢狱之灾确实令人洗心革面。
况且如今已是一介布衣,与寻常车夫并无贵贱之分,自然也无骄矜之理。
诸位请登车,我家公子命我送各位往府上安置。车夫直截了当道。
不知是哪位公子的美意?魏延追问道。
车夫面露自豪:我家小主人复姓诸葛。
在蜀地,诸葛这个姓氏确实值得骄傲,即便是府中仆役亦以此为荣。
魏延心下恍然,想必又是那位小武乡侯的安排。
都上车吧。魏延压下心头疑虑,对家人吩咐道。
眼下多说无益,待见面时再问个清楚也不迟。
马车很快驶至诸葛府邸。
自诸葛亮夫妇辞世后,诸葛兄妹带着幼侄居于宫中,这座偌大的宅院便闲置下来,正好用来安置魏延一家。
步入府中,只见庭院虽广,却全无想象中雕梁画栋的气派,甚至称得上清寒简朴。
魏延从未踏足此地,他常年镇守汉中,即便回朝谒见诸葛亮,也多在丞相府议事,不曾造访其私宅。
家无余财四字,用来形容诸葛亮再恰当不过。
这位蜀汉丞相一生清贫自守,衣食住行与寻常百姓无异。临终时仅给子女留下八百株桑树与十五顷薄田,这还是朝廷赏赐之物。
即便是武乡侯的食邑,多年来也都分给了军中将士,用于抚育阵亡将士的遗属。
魏延家眷初入府邸颇感不适,毕竟昔日的征西大将军府,比此处豪奢何止百倍。
各位,家常便饭,请随意。不多时仆人端上饭食,不过是寻常白粥咸菜罢了。
莫说山珍海味,连半点油腥都不见。
魏延见此情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终是按捺不住:丞相生前就吃这些?
老仆闻言缓缓颔首:正是,这些年皆是如此。
魏延顿时肃然起敬,原本对诸葛亮就心怀景仰,此刻更是崇敬之情如江水滔滔,难以自已。
扪心自问,他决计做不到这般地步。
望着简陋的屋舍与粗粝的饭食,魏延此刻才真正明白丞相何等伟大,不由热泪盈眶,悲声道:丞相!
满腔话语哽在喉头,积蓄的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魏延捧起陶碗,将米饭拼命扒进口中,泪水不断滚落,大颗大颗地掉进碗里,混着饭粒咽下。
往昔他对诸葛亮多有怨言,怨其不允自己独领一军,甚至公开抱怨,而丞相却从未责备。
此刻,所有怨怼都如云烟般消散。
七日后。
大朝会。
今日要商议丞相诸葛亮殡葬事宜。
作为丞相唯一的嫡子,年仅八岁的诸葛詹也将以武乡侯身份入朝。
诸葛詹立在铜镜前,妹妹诸葛淉正仔细为他整理朝服,将衣领袖口抚得 ** 整整。
镜中人儿穿着特制的小号侯爵服饰,倒真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模样。
兄长穿这身真是气派!诸葛淉眼里闪着崇拜的光。
嘿嘿。诸葛詹得意地扬起下巴。
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都不如投对娘胎。
无论古今,投个好胎往往就意味着赢在起跑线上。
虽说条条大路通长安,可有人出生就在未央宫。
而诸葛詹的出身更甚,他本身就是未央宫。
多少人拼搏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列侯之位,他出生便已注定,更不必说,他还是诸葛亮的儿子——这个身份在蜀汉,简直比免死金牌还管用。
时候不早了,为兄该上朝了。诸葛詹整了整衣冠。
等等兄长。诸葛淉歪着头问道:你的功课可完成了?
“哎呀!”诸葛詹猛地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多亏果果提醒才想起来。”
“别担心,事情都办妥啦。”诸葛詹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有什么好东西呀?”诸葛淉眨巴着眼睛追问。
“果果继承了娘亲的手艺,哥自然得到爹爹的...”诸葛詹故意拖长了音调。
“快说嘛~”诸葛淉扯着他的袖子晃悠。
“治国之才!”诸葛詹一字一顿地说道。
简单来说,诸葛詹获得了诸葛亮最拿手的治理才能。
搭救魏延并非易事,但回报确实丰厚。诸葛亮的理政水平,放眼整个三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施政、农耕、教育、刑律、法制、财政、贸易、邦交…
系统灌输这些知识时,诸葛詹只觉得头昏脑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太厉害啦!”诸葛淉拍手欢呼。
父亲诸葛亮治国有多强,诸葛淉再清楚不过。如今兄长继承了这份本事,她打心眼里感到欢喜。
“还不止呢。”诸葛詹神神秘秘地笑道,“另外还有个彩头。”
因为是头回完成任务,系统格外多给了一份奖赏。
“到底是什么呀?”诸葛淉眼巴巴地望着他。
“回头再告诉你,哥得上朝去啦~”
诸葛詹故意吊她胃口,说完便晃着身子走了,气得诸葛淉直跺脚,冲着他的背影扮鬼脸吐舌头。
皇宫大殿内,刘阿斗端坐于龙椅之上。
诸葛亮夫妇离世多日,即便用上最高明的防腐法子,尸身若不入土,迟早会在棺木中腐坏。
虽然还有不少百姓陆续赶来吊唁,但安葬之事刻不容缓,不能再拖下去了。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
刘阿斗刚说完,杨仪便急不可耐地站出来:“陛下为何要放了逆贼魏延?”语气中带着几分责问。
因刘阿斗性子过于宽和,臣子们对他并没多少畏惧。
“是小詹说情,朕就允了。”刘阿斗实诚地回答了杨仪的疑问。
杨仪皱着眉头瞥了眼诸葛詹:“军国大事,岂能因孩童儿戏而定?”
这话倒不算过分,毕竟诸葛詹确实年幼,并非刻意贬低。
五十四回
文武百官齐声劝谏,蒋琬率先奏道:依律惩处方为正理。
费祎紧接着出列:臣附议。
臣亦附议。
朝堂之上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刘阿斗面露难色。
此时诸葛詹向前一步,只一句话便令满朝寂然。
先父诸葛孔明在时,我身边尚缺一名贴身侍卫,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诸葛詹搬出已故丞相,杨仪、蒋琬、费祎等皆受诸葛亮提携之恩,谁人敢驳?
杨仪虽心中不快,也只能暗自咬牙。转念一想,魏延被贬为庶民与死无异,日后相遇还可羞辱一番,便不再多言。
蒋琬仍不放心,进言道:陛下可饶魏延性命,但其子孙永不得入仕。
刘阿斗急忙应允,只求尽快了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