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春末,下午。
自美国弗吉尼亚州返回华国的G700私人专机上。
窗外的云海,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被阳光切割成流动的金色块垒。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平稳飞行,熟悉的海岸线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舷窗的尽头。
陆远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但他平稳的呼吸和偶尔微动的手指,表明他只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思考。
弗吉尼亚庄园里的雪茄和威士忌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鼻尖,三位州长那混杂着野心、忧虑与决绝的复杂眼神,也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为美国,或者说为他理想中的那个“新美国”,选中了一位足够完美的“女王”。现在,战争的机器已经由那双纤细而又充满力量的手悄然启动。
然而,与那三位建制派州长的谈话,却让他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重要情报。
在他们讨论如何切断华盛顿那些腐朽政客与华尔街金主之间的联系时,几个华国高层的名字,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被提及了。
他们是华尔街那几家顶级财团最青睐的“合作伙伴”,是“全球化资本自由流动”最忠实的支持者,也是确保东方大国能持续不断地为全球资本市场输送利益的“稳定器”。
换句话说,他们是内贼。
这让陆远意识到,他在美国布下的那盘棋,想要真正收官,就必须先清理干净自己家里的庭院。
否则,无论新大陆如何改朝换代,旧大陆的蛀虫,都会源源不断地,从内部侵蚀他未来帝国的根基。
飞机进入江城空域,开始平缓地下降。
陆远睁开眼睛,目光清明,没有任何疲惫感。他看了一眼身旁始终保持着安静的秦岚。
“通知周曼妮,取消接下来三天的所有行程。”他淡淡地吩咐道,“另外,替我联系陈静姝市长。就说,我有些关于‘招商引资’的新想法,想和她单独聊聊。”
“是,老板。”秦岚简洁地应道,随即拿起了加密卫星电话。
陆远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
飞机的高度不断降低,下方那座熟悉的、钢筋水泥构成的城市丛林,逐渐变得清晰。万家灯火开始次第亮起,如同铺在大地上的星河。
他知道,一场比美国内战更加凶险,也更加重要的棋局,即将在这片土地上,拉开序幕。
傍晚,市委家属大院,陈静姝住所。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给这片安静的红砖小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陈静姝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早一些。她脱下那身略显严肃的职业套裙,换上了一身舒适的、浅灰色的丝质家居服,正在厨房里,和家里的王阿姨一起准备着晚餐。
当她接到陆远那通“私人电话”时,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推掉了晚上一个并不算重要的会议,直接回了家。
她知道,这个男人,如果不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
门铃声响起时,陈静姝亲自去开了门。
陆远就站在门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一个前来串门的邻家弟弟。
“静姝,没打扰你吧?”
“快进来。”陈静姝的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她侧身让陆远进来,很自然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
“王阿姨,泡一壶最好的大红袍过来。”她对厨房里喊了一声。
“不了,喝白水就好。”陆远换好鞋,走进客厅,打量了一下这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家。
房子并不大,标准的干部家属楼配置,但收拾得一尘不染,处处都透着一股书卷气和主人良好的品味。
“坐吧。”陈静姝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两人相对而坐。王阿姨端来两杯温水后,便被陈静姝找了个借口,让她提前下班回家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安静,却不尴尬。
“刚从美国回来?”陈静姝率先开口,她上下打量着陆远,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看你精神还不错。”
“还行,在飞机上睡了一路。”陆远笑了笑,“这次去,见了一些有趣的人,也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所以想着,回来第一时间,跟你分享一下。”
“哦?”陈静姝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让你觉得有趣的事,想必一定不简单。”
陆远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他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口吻,将自己与弗吉尼亚三位州长的会面,以及他们所透露出的,关于华尔街资本已经深度渗透华国高层的那些信息,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做任何主观的评判,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这个事实本身,已经足够骇人听闻。
陈静姝安静地听着,她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慢慢变得凝重,再到最后的冰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水杯。
作为体制内的高级干部,她对这些事情并非一无所知,但她从未想过,情况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甚至,已经到了足以让另一个超级大国内部的变革者,都将其视为阻碍的程度。
“我知道了。”当陆远说完后,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陆..远知道,她的内心,绝不平静。
“静姝,你打算怎么做?”陆远看着她,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还能怎么做?”陈静姝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力感,“凭我现在的级别,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扳倒一两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根本于事无补。那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来自最高层的决心和雷霆手段,任何试图触碰这张网的人,都会被它绞得粉身碎骨。”
说到这里,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抱歉,让你见笑了。”她看着陆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也请你,不要再对第三个人提起。”
这是一种最理智,也是最现实的自我保护。
陆远看着她,却摇了摇头。
“静姝,我今天来,不是只想当一个情报的搬运工。”
“如果,有办法,能让你获得那种‘雷霆手段’呢?如果,你能成为那个拥有‘最高层的决心’的人呢?”
陈静姝愣住了。她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陆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陆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足以让任何一个身处这个国度的政客都感到头皮发麻的话。
“然后,由你亲手,来肃清这些盘踞在高层的毒瘤。”
“就像,我在日本做的那样。”
客厅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墙上钟表的“咔哒”声,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刺耳。
陈静姝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她以为自己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心性早已坚如磐石。但在此刻,她发现,自己所有的镇定,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这已经不是疯狂了。这是神话。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