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华国,首都,一号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核心。他们的表情,无一例外,都严肃到了极点。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突然爆发的、并且看不到短期内结束希望的“美国内战”。
“……情况就是这样。”一位穿着军装、头发花白的将军,刚刚结束了他的情报简报,“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美国内战的双方已经陷入了全面的战略僵持。这对我们的全球利益链,尤其是半导体和高新技术的供应链,造成了无法估量的冲击。我建议,必须尽快做出决断,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的话音刚落,一位主管经济的官员便立刻反驳道:“我不同意!现在局势不明,贸然站队风险太大。我主张保持中立,静观其变,同时抓紧时间,完善我们自己的内循环体系,减少对外部的依赖。”
“静观其变?等到他们分出胜负,新上台的那个不管是哪个,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我认为这反而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一个看起来更年轻、态度更激进的官员拍着桌子说道,“我们应该……”
会议室里,争论不休。各种意见激烈碰撞,却始终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
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地,都会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坐在会议桌末席的、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女性。
陈静姝。
作为一个地方市长,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但因为那份“神之一手”般的预警报告,她被最高领导特批,列席此次会议。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手里拿着笔,偶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关键词。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学生。
终于,坐在主位上的那位白发老人,轻轻敲了敲桌子,止住了所有人的争论。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落在了陈静姝的身上。
“小陈同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那份报告,我看过了,写得很好,很有前瞻性。现在,我想听听你对当下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静姝的身上。那目光里,混杂着好奇、审视、嫉妒、还有不屑。
陈静姝抬起头,迎上了主位上那位老人的目光。她放下手中的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我的看法,在报告里已经都写了。概括起来,就是八个字:‘外收拳头,内练筋骨’。”
“在美国尘埃落定之前,我们不选边,不站队,不发表任何倾向性言论。收回所有在海外有风险的投资和项目,用最坚决的态度,和美元脱钩。这是‘外收拳头’。”
“同时,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口,以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力度,整合内部资源,打通内循环的每一个堵点,集中力量,突破那些被‘卡脖子’的关键技术。尤其是在能源、粮食和信息安全这三个领域,必须不计代价地,做到完全的自主可控。这是‘内练筋骨’。”
她的发言,简洁、干脆,没有任何官话套话,直指问题的核心。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之前那些争得面红耳赤的官员们,此刻都陷入了沉思。陈静姝的这番话,看似中庸,实则提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跳出“选A还是选b”这个思维陷阱的、全新的解题思路。
主位上的老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其他人说了一句:“继续开会吧。”
但他心中,已经对眼前这个冷静、干练,面对如此大的场面依旧能从容不迫的女性,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宾夕法尼亚州,费城郊外,一个临时设立的联邦军前线检查站。
迈克缩着脖子,坐在自己的大货车里,烦躁地等待着前面漫长的车队长龙。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他熟悉的那个世界就彻底不见了。他所在的俄亥俄州,因为地理位置关键,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他的货运公司倒闭了,他也被联邦军以“保障后勤”的名义,半强制地征召,负责往前线运送物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尘土和消毒水混合的难闻气味。不远处,一座被炮弹削去了一半的教堂,正在冒着黑烟。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士兵,拿着步话机,紧张地冲着他的驾驶室大喊:“嘿!伙计!把你的车开到那边去!快点!我们接到情报,‘新美利坚’的无人机群马上就要过来了!”
“新美利坚”,这是“临时政府”给自己起的名字。
迈克看着那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士兵,心里一阵发酸。
他麻木地发动货车,按照指令,把车开进了一片被伪装网覆盖的树林里。
下车后,他和其他几十个同样一脸疲惫和茫然的司机一起,被赶到了一个临时的防空洞里。
防空洞里又湿又暗,充满了汗臭和恐惧的味道。
迈克靠在冰冷的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已经揉得发皱的、妻子和儿子的照片,怔怔地看着。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和他们联系上了。他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嘿,哥们,有烟吗?”身边一个同样是司机的中年男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迈克摇了摇头。
“操蛋的战争。”那个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我真不明白,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为了那个信撒旦的总统?还是为了那帮躲在弗吉尼亚发号施令的狗娘养的州长?他们谁在乎过我们的死活?”
迈克没有说话,只是把照片贴得更近了一些。
他不想为什么而战。
他只是想回家,想吃妻子做的苹果派,想看儿子在棒球场上打出全垒打。
但这个简单的愿望,在这个分崩离析的国家里,却显得如此奢侈,如此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