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家伙顿时笑作一团,连檐下晾衣的竹竿都震得簌簌作响。大嫂王氏掀帘而出时,正见诸葛亮将一包桑葚干塞进诸葛瑾手中:“长兄莫恼,庆弟当年偷啃您书房砚台时,可比恪儿顽劣十倍呢。”
晨光熹微时,王氏正对檐下鹊鸣暗自纳罕,忽见两位小叔联袂而至。诸葛庆怀中揽着两个稚儿,行礼时衣袂翻飞,倒像是捧着蹴鞠的杂耍艺人。这般滑稽模样惹得王氏掩唇轻笑,忙唤侍女接过了孩子。
叔治且与孔明先叙话。王氏边系襜衣边道,舟车劳顿,嫂嫂这便备膳去。裙裾扫过门廊时惊起半片晨露。
望着嫂嫂身影消失在庖厨氤氲中,诸葛庆忽然叹道:大兄这日子,倒比我们滋润许多。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被幼童抓皱的衣襟。
此话若出自孔明之口...诸葛瑾执麈尾敲他肩头,话未说完却被诸葛亮截住:叔治新妇已有妊。清淡语气惊得诸葛瑾手中麈尾颤了三颤。
闲谈间日影西斜,盏中新茶渐凉。诸葛瑾终是蹙眉问道:此番涉险,叔治当真考量周全?茶烟缭绕里,却见青年唇角噙着抹云岫般的笑意,恍若未闻。
这不是还有大哥你在嘛!
有大哥在江东照应,那孙权还能为难我不成?
诸葛庆的回答让诸葛瑾气急。
正欲再说时,一旁的诸葛亮拦住了他。
孔明,你也觉得我说得不对?
诸葛亮摇头道:大哥,三弟已经长大成人。
他既有胆量来此,必是胸有成竹。
这一点...大哥不必担忧。
相较于长兄诸葛瑾,诸葛亮对诸葛庆更有信心。
哈哈,还是二哥懂我!诸葛庆朗声笑道。
随即正色道:大哥何时见弟弟做过没把握的事?
最坏的情况...
不过是被孙权留在江东做客罢了,性命之忧应是没有的。
安抚完诸葛瑾后,屋外传来声响。
三人望去,只见嫂嫂王氏带着家仆端着饭菜进来。
诸葛庆顺势起身走向桌案。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加上诸葛恪和诸葛乔两个小家伙的童言稚语更添热闹。
待宴席散去,已是夜色深沉。
庭院中月色如水。
难以入眠的诸葛庆独坐园中,忽闻身后脚步声响起,头也不回地说道:是二哥吧?
我就猜到你也睡不着!
未料...
来人还未走近,一缕幽香先至。
这脂粉香气,莫非是......
刹那间,诸葛庆心头涌上不祥预感。
**
“锵!”
一道清亮的剑鸣声骤然响起。
“唉……”
诸葛庆并未躲避,只是长叹一声,神色无奈地望向肩头的寒刃。
他已猜出来者身份,背对着那人轻声道:“尚香……别闹,很危险的。”
当“尚香”二字脱口而出时,肩上的剑锋微微一颤,险些划破他的脖颈。他眉头一皱,果然,下一刻——
“ ** !你这个负心汉!”
“诸葛庆,你还没娶我,竟敢先娶别人!你死了算了!”
愤恨、委屈、倔强……少女的言语间尽是复杂心绪。
“哐当!”
长剑坠地。
紧接着,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少女的性情刚烈果敢,丝毫不输后世的川妹子。
诸葛庆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泪痕斑驳的脸。
与记忆中英气逼人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多了几分脆弱,惹人怜惜。谁能想到,这位楚楚动人的少女,竟是令江东上下头疼的孙尚香?
“所以……”他柔声道,“我不是来了吗?”
指尖轻抚她的泪痕,诸葛庆猛然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横抱入怀。
“你……”孙尚香挣扎未果,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望着怀中羞红脸的三国弓腰姬,诸葛庆笑道:“现在知道害羞了?”
【
方才那股威风劲儿哪去了?
孙尚香冷哼一声,纤腰倏转,轻巧地从诸葛庆臂弯中挣开。她垂眸整理微乱的衣襟,眼波含嗔地横了对方一眼。
你...陪我在这儿说会儿话可好?
莫要动手动脚,不然...
素手翻飞间,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刃已抵在诸葛庆喉前三寸。
依你。
诸葛庆答得干脆利落。
既如此,我问你答。孙尚香指尖轻转刀花,若有一句叫本郡主不称心,我定要禀明兄长与母亲,说你...说你轻薄于我...
这般威胁若出自寻常女子之口,诸葛庆断不会当真。但眼前这位能在洞房夜布下剑阵的新娘,却教他不得不慎重点头。
何时娶我?
难料。
难料?孙尚香声线骤然拔高。
战事未平,纵使我想娶,你兄长也必不允。诸葛庆话锋一转,但...
我且立誓,若你不愿嫁人,任谁也不能相强!否则...
谁逼你,我杀谁;谁敢娶,我斩谁!
纵使你兄长相迫,我必提兵渡江,亲手将他擒来!
这番言语终是逗得孙尚香展颜。
呆子,我心中除你哪还容得旁人?她眼波流转,再问你...
若你离去时,我要随行...你可愿带我同往?
少女眸中星火灼人,静待回应。
必携!
(
《红颜抉择》
诸葛庆眸光一沉,握剑的指节微微发白:纵知前路凶险,我诸葛庆堂堂男儿,为心上人搏命又何妨?
孙尚香骤然攥紧裙裫,耳畔反复回响着为红颜倾尽所有这句宣言。忽然抬眸直刺他眼底:若娶我,曹节当如何处置?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若我要你休妻再娶......
空气瞬间凝滞。诸葛庆额角沁出冷汗,恍若置身刀戟丛林。此刻他忽然想起后世那个永恒命题——明月光与心头血,究竟该如何抉择?
(记忆里那个叫陈汉升的浪子嬉笑着摊手:小孩子才做选择......)
望着眼前眼尾发红的郡主,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按大周律,侯爵本可......
喉结滚动数下,终究化作一声轻叹:郡主可知?若我真为新人弃旧人...这般凉薄之徒,还值得你托付终身么?
孙尚香瞳孔猛然收缩,绣鞋重重碾过青砖,突然抬腿踹向他膝骨:诸葛叔治!你这混账!反手拽过他的手腕,贝齿狠狠没入肌肉。
三息之后,她尝到血腥味抬头,却撞进一片温柔深海。疼不疼?指尖颤抖着抚过齿痕。
诸葛庆将另一只手臂递到她唇边:要不再咬这边?
孙尚香突然溃不成军,跌进他怀抱时,眼泪打湿了麒麟纹的衣襟。
月光下,少女唇边漾起甜蜜的笑意。
庆,可记得我们初遇那日?
被唤作诸葛庆的男子抬眼望天,眼中浮现追忆之色。
自然记得!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清晨......
**,分明是午后!孙尚香轻咬朱唇纠正道。
哦?那就午后!
当时你骑着红鬃马经过,对我一见倾心......
**!本郡主那是出猎途中,谁对你倾心了?厚脸皮!
孙尚香正要继续争辩,双唇却突然被封住。
分开时,诸葛庆轻刮她鼻尖:逗你的。初遇场景,始终铭刻于此——他按住心口位置。
与此同时,吴侯府乱作一团——郡主再度失踪。
不同于往日,接到禀报的孙权异常平静。他制止侍卫搜寻,径直来到母亲吴国太居所。
仲谋!你还配当兄长吗?
不派人找就罢了,竟阻拦我的人!眼里可还有为娘?若香儿有个闪失,叫我有何颜面见你父亲!
面对母亲斥责,这位江东之主沉默不语。
(
娘,我知道小妹去哪儿了!
就算现在去叫她回来,她也不一定肯听啊!孙权苦笑着摇头。
吴国太拄着龙杖重重顿地:在咱们江东地界,还有你管不了的事?这种话你觉得娘会信?
儿子能管,只是......孙权欲言又止,实在不便插手啊!
娘可听说过近来名震天下的雍凉大都督,凉州刺史诸葛庆?
吴国太不耐烦地打断:说香儿的事呢,提外人作甚!难道你妹妹还能跟......等等——她突然瞪大眼睛。
该不会香儿中意的就是......吴国太握杖的手微微发抖,这丫头又跑去找那诸葛庆了?
孙权沉重地点头。
造孽啊!龙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未出阁的姑娘家主动寻男子,这要传出去......
我们孙家的脸往哪儿搁!老太太气得直抚心口。
孙权连忙上前为母亲顺气。待吴国太平复后,却说出一句令孙权意外的话。
明日带那诸葛庆来见我!
老身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儿郎能把我女儿迷成这样!
见孙权还在 ** ,吴国太龙杖一扬:愣着作甚?还不快派人把你妹妹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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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一则担忧在心头涌动:难道真要让她孤身在外过夜?
......
诸葛瑾府内。
通过系统探测,诸葛庆察觉吴侯府的异常动静。
望着怀中熟睡的少女,他轻叹一声,抱起她径直前往吴侯府。
片刻后,孙尚香被交予府中仆人。仆人们不敢耽搁,立刻将她送往吴国太居所。
吴国太看着女儿迷迷糊糊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香儿,叫为娘说你什么好!下不为例!
孙尚香挽住母亲手臂撒娇:女儿知错啦!
轻抚爱女发丝,吴国太忽然感叹:转眼间,我家香儿已到谈婚论嫁的年岁了。你觉得诸葛庆如何?可配得上我儿?
孙尚香脸颊绯红,屋内随即响起母女俩的私语声。
......
另一边,送人归来的诸葛庆刚踏入府门,便看见诸葛亮独坐庭院。
二哥方才...都看见了?
诸葛亮执壶斟茶,笑意从容:看见又如何?莫非你要灭口?阿治,趁大哥不在,我们敞开聊聊?
诸葛庆接过茶盏,在石凳落座。
诸葛庆走到诸葛亮身边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兄长若想让我劝曹操退兵,那就不必开口了。
你应当明白,此事绝无可能。
诸葛亮微微点头,对诸葛庆的话表示赞同。
......
叔治,依你之见,此次为兄出使江东,促成孙刘联盟的把握有几分?
诸葛庆没料到兄长会突然问起这个。
沉吟片刻后,他正色道:若是刘巴来问,我根本不屑回答。
但既然兄长相询——
我会说——
十成把握!
十成?诸葛亮闻言露出诧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