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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脑子挺好使,但别把自己逼太紧。”我回头看着他,笑着试图宽慰他。

石永安点头:“嗯!我明白的,师父。” 一点没客气。

廖岩启动车,继续沿县道驶出城。

道路一开始还能算平整,往前十几分钟之后就开始变成碎石段。路面像被野兽啃过一样坑坑洼洼,轮胎碾过时,“咔咔”“叭叭”不断震动。

“抱歉啊,这路之前不这样。估计是昨天下了雨的缘故。”廖岩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解释。

风吹进窗,带来湿泥草腥味。远处山林深绿,近处是被昨日雨水冲刷过的泥浆。

又行驶了二十多分钟。

廖岩皱眉:“这方向盘今天手感确实怪。”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这个了,直觉告诉我——不对。

“前面找个空地,停一下,检查一下。”我的语气也严肃了一些。

“嗯,得检查一下刹车,感觉松。”廖岩的表情也很严肃。

路继续向前,周围越来越没人影,也没有巡逻。山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两辆骑自行车的乡民,但很快又消失在坡道尽头。

石永安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我第一次坐车诶,不过这条路比我想象的危险多了。”

我试图安慰他:“放心吧,估计昨天下雨了,所以今天路上坑坑洼洼的,要是平常,不会这样的。”

然而老天从来不给预告。

车爬上一个长坡,发动机声音变沉,轮胎在湿泥上压出“吱呀”的摩擦声。

“怎么了?”听到异动,我问。

廖岩放轻油门,开始下坡。

也是在这时——

他皱眉,脚踩刹车。

“咦?刹不住。”

语气不是调侃,是瞬间紧绷。

“什么?”我整个人往前冲了一下,“别闹。”

轮胎继续加速滑下。

他加重脚力,甚至踢了一脚,那种沉闷的金属踩踏声直击耳膜。

“我说真的!刹不住!”

他声音第一次破了。

“真的刹不住!”

我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段临山的小弯道。昨夜的雨把路面淋得湿亮,泥浆反光,像一层润滑油。

下坡速度越来越快。

廖岩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大家坐好!抓稳!”

我下意识抓着车门把:“小心!”

下一秒——

前轮“咔——”地一声,像是踩在了凸起大石块上。方向盘突然抖动,车辆打滑。

廖岩用尽全力去纠正方向,可在湿泥上,车头却像失去骨头似的被甩向外侧。

车身一边撞上山体边缘的石头墩,一边侧倾。

“嘭——!”

玻璃剧烈震动。

冲击力让我整个人被甩向车窗,肩膀狠狠撞上门板,疼痛从肩胛一路冲到头皮!

石永安被甩在后门那侧,后脑勺和铁皮撞出闷响。

车头开始往外倾。

廖岩的额头猛地狠狠磕在挡风玻璃边缘,玻璃纹裂,深红迅速顺着他的眉骨流下。

他瞬间呼吸急促。

“舒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叫了他舒展。

“咳——”他咬牙吸气,“没事。”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引擎还响。

车没有立刻掉下去——是被那块石墩死死卡着。

半悬空。

整辆车在一点一点下沉。

每一次沉,都能听见那种“咔……咯……”岩泥松动的声音。

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石墩碎了,我们会连车一起坠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

不应该这样!

廖岩喘:“永安!你从后门出去!快!车随时会下陷!”

“不,师父!”石永安红着眼。

“出去!”我比他冷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永安,别怕…你出去,去附近村子找人,快!”

他说:“可是你们——”

“快走!”我吼。

吼破嗓子的那种。

他咬牙,终于拉开后门——

车尾因为重量变化,猛地往外一倾!

“嘭!!”

我和廖岩同时被甩回驾驶位,我胸口像被石头砸住,空气瞬间被抽空,喉咙尝到血腥味。

车终于稳定半悬。

可这种稳定……像是在倒计时。

石永安在外面,他回头一眼,看见车身悬空,整个人的表情瞬间白成纸。

“我能拉你们!”他朝我们喊,“我马上回来!等我!等我!”

他转身向山路上跑去,每一步都踉跄。

廖岩喘着,试图推门:“我……我能撑一下……你……你也走……”

“别动。”我抓住他的手背,“我们谁也走不了,你一动,车就掉了!”

他的额头裂口血不停往下掉,打在他下巴,用力呼吸时,那些血“滴答滴答”滴在车地板。

我第一次感受到——

流血的声音,比任何尖叫更恐怖。

他看出我眼中的恐惧,笑了笑:“你别怕……”

“我怎么可能不怕。”我的声音抖,但我尽量在努力稳,“我怕得要死,舒展....”

他轻喘:“没想到……我们还能一起经历这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他想抬手摸我的脸,却因为血流过多,整条胳膊抖得像抽筋。

我抓住他的指尖,全是汗,温度在一点一点掉。

外头风吹过,带来泥土腥味,夹着一点凉意,吹进车里。

车架“咯吱”一声。

石墩裂了一道缝。

我僵住。

廖岩也听见了。

我们对视。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求生,是——舍不得。

他低声:“想再抱抱你。”

我哽得说不出。

车又往外倾了一下,铁皮发出长长摩擦声:“吱——”

我咬住牙:“永安快点……快点回来……”

可这山路上,最近的村落至少要跑十分钟。

我们没有时间了。

廖岩闭眼,呼吸越来越轻,那种轻,不是放松,是失血后的无力衰减。

他努力睁眼看我,眼尾发红:“你……疼不疼……”

我摇头,声音发虚:“我不疼。”

他轻轻笑:“骗人。”

血味越来越浓。

“别睡,舒展…廖岩…我求你了。”

可我的视线也开始晕,耳膜里嗡嗡响。

突然——

悬空的石墩下面泥土塌了半寸。

“咔哒——”

车头猛地往下坠!

——结束了。

最后一刻,他用最后力气捏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像要把手骨捏碎:

“别怕……我们……很快就……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