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把竹筒轻轻搁在青铜残片边上，指尖在冰凉的石面上滑了一圈。残片还泛着刚才系统自检时那种微弱的绿光，像是有心跳似的，一闪一晃。她没动，眼睛盯着那道刚裂开的细缝——里面露出的东西不像刻痕，倒像是印上去的，一个巴掌大的二维码，边角微微卷起，像被谁仓促压进金属里的贴纸。
墨言靠在石道口，剑匣零件重新收拢成球，安静地躺在他掌心。他没说话，但袖口那串动态二维码正缓慢旋转，像是卡了帧的动画。南宫翎坐在地上，九条尾巴耷拉着，其中一条尖端还在微微抽搐，像是被什么电流扫过。
“你们俩，退后点。”姜小芽低声说，声音不大，但带着点不容商量的劲儿。
南宫翎抬眼：“你又要硬来？”
“不是硬来，是借个壳。”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竹筒，“它现在是诱饵，得让它以为信号还在跑。我只有一次机会，得用它停机前那几秒的缓震窗口，把记忆捞出来。”
她说完，闭上眼，异能开发屋的界面在脑子里浮现。情绪读取模块刚加载到一半，太阳穴就猛地一抽，像是有根针顺着神经往上扎。她咬住后槽牙，指尖重新按上残片。
嗡——
画面炸开。
云海翻涌，底下是她认不出的宫殿群，飞檐翘角全是数据流拼成的纹路。她看见自己，穿着卫衣，牛仔裤卷着边，脚上趿拉着拖鞋，正站在一块青铜台前。台面缓缓亮起，一圈环形符文旋转着浮现，和她系统开机动画一模一样。
“契约成立。”一个声音响起，轻得像风吹过耳麦，“百年后重启。”
她猛地睁眼，呼吸乱了一拍。
“谁？”南宫翎撑着地问，耳朵竖着，“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姜小芽没答，手还在抖。她低头看自己掌心——刚才按在残片上的位置，皮肤底下竟浮出一道极淡的环形纹，转了半圈，慢慢淡去。
“不是我签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是我‘前世’签的。”
墨言抬眼：“什么契约？”
“种田协议。”她扯了扯嘴角，“系统不是突然来的。它早就在那儿等着了。有人——或者有东西——在我还没重生前，就给我下了锚点。”
石室里的灵灯忽然一跳，光从幽蓝转成暗红。地面投出她的影子，背后竟有六道虚影，薄得像纸片，一扇一合，像是某种羽翼的轮廓。
她没动，但心跳快得吓人。
南宫翎盯着那影子看了两秒，忽然闷笑一声：“难怪……难怪本座总觉得你田里的灵鸡长得特别像看门神兽。”
姜小芽没理他，转头看竹筒。屏幕还是黑的，但边缘又闪了道绿光，像是系统在后台重启。
她立刻把手贴上去，意识里调出家居炼器台。材料栏一开，整个人愣住——电磁炉、辣条、红薯淀粉、洋葱喷雾……全被标成红色，旁边弹着小字：【非法载入物，禁止调用】。
“……你疯了？”她心里骂了一句。
她故意在脑子里回想上周偷吃辣条被警告的场景，一边嚼一边被系统弹窗：“检测到高钠摄入，建议立即漱口。”
三秒。
五秒。
啥也没有。
她又试了一次，这次加了动作——把辣条包装揉成团，往乾坤袋里一塞，假装没事儿人。
“叮。”
弹窗终于跳出来：【检测到宿主摄入高钠食品，已记录违规行为一次】。
她松了口气，嘴角刚翘，又猛地绷住。
不是因为警告，是因为那弹窗右下角——原本该显示“团子”小头像的位置，空了。
她闭上眼，在意识里敲出一串摩斯密码，前世宅女时期和网友传小纸条用的老办法：
“你是谁，谁在追你？”
十秒。
系统没反应。
她正要再敲一遍，眼前突然闪出三个字，没头没尾，像是从乱码里挤出来的：
别信……光。
话音落的瞬间，墨言袖口的二维码猛地一跳，变成一行小字：404 Not FoUNd。他自己没察觉，还在低头检查剑匣零件有没有受潮。
姜小芽睁眼，盯着那三个字在脑子里反复回放。
“光？”她喃喃，“系统说的……是信号？还是……天道？”
南宫翎这时突然坐直，尾巴一根根绷紧：“你刚才读记忆的时候，我……好像也看到了点东西。”
“什么？”
“那符文。”他指着残片，“和封印我本体的阵法，是一套的。不是同源，是同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姜小芽心头一震。
她没说话，低头看残片。那道裂缝还在，二维码清晰可见。她得带走它，但不能硬拿。
她摸出洋葱喷雾，又从乾坤袋里抠出半团红薯淀粉胶。两样混在一起，搅成黏糊糊的一坨，往残片四周抹了一圈。胶体一沾上，黑气果然没再冒，像是被什么气味盖住了。
“情绪遮蔽糊。”她低声说，“上次用来骗魔修的那招，升级版。”
墨言抬眼：“你要拿？”
“嗯。”她从腰间解下辣条棉线，一头缠在残片边缘，另一头绕在手腕上，“你把剑匣零件压这儿，让它看着像还在原位。我用时间暂停，一点点挪。”
墨言点头，拆下一块零件，轻轻压在残片上。
姜小芽深吸一口气，启动异能。
时间停了。
她手腕一抖，棉线缓缓收紧，残片离地半寸。她屏住呼吸，每停0.3秒，就挪一毫米，避开阵法感应的脉冲节奏。
第三十七次暂停。
残片滑进乾坤袋的瞬间，石室猛地一震。
灵灯全灭。
黑暗中，南宫翎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倒。姜小芽扑过去扶他，发现他额头渗着冷汗，其中一条尾巴颜色变了，从雪白转成暗金，像是被什么烙过。
“你第八条尾巴……被封印了？”她问。
南宫翎喘了两口气，咧了咧嘴：“现在不是了。你拿走残片的时候，锁断了。”
姜小芽没说话，低头看乾坤袋。残片在里面，安静得像块废铁。但她知道，它醒了。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石室。
墙上的影子还在。
六道虚影缓缓收拢，不再是羽翼，而是一道门的轮廓，两扇对开，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光。
她转身就走。
石道湿滑，三人走得极快。南宫翎走两步就要扶墙喘口气，墨言走在最后，剑匣零件重新组装成球，握在手里。
快到出口时，姜小芽忽然停下。
“怎么了？”墨言问。
她没答，低头看竹筒。屏幕亮了，但不是系统界面，而是一行滚动的乱码，像是从某个底层日志里爬出来的。
她盯着看了两秒，认出几个词：
【协议版本：v1.7.3】
【宿主同步率：68%】
【外部信号源：天轨-01】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画面一闪，恢复正常。
系统首页弹出，广告位照常轮播：“新手礼包限时领取！”
团子的小脸也回来了，咧着嘴笑：“宿主今天没吃辣条，团子要喝养乐多！”
一切像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不一样了。
她把竹筒塞回腰间，抬头看天。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漏下一束光，直直照在后山药渣坑上。
她眯眼。
那光……太直了，不像自然落下的，倒像是被什么引导过的信号束。
“别信光。”她低声重复。
墨言顺着她视线看去：“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抬脚往前走，“回去再说。”
南宫翎走在中间，突然回头看了眼地底裂缝，喃喃：“那扇门……我见过。”
姜小芽脚步一顿。
“在哪儿？”
“梦里。”他摸了摸刚变色的尾巴，“我被关在门后，外面有人在敲。”
姜小芽没再问，只是攥紧了乾坤袋的系绳。
回到住处，她第一件事就是把残片放进家居炼器台的隔离舱，启动三重封印。系统没报警，也没弹窗，安静得反常。
她坐在桌边，掏出记灵簿，翻到空白页，一笔一画，把那个二维码临摹下来。
笔尖顿住。
她忽然想起系统最后那句话。
别信……光。
她抬头看窗外。
那束从云缝里落下的光，还在。
正正照在她桌角，离临摹的二维码只有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