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把最后一根辣条嚼完，竹筒袋口还沾着点红油，她顺手抹在创可贴边缘，系统嘀了一声，像是打了个饱嗝。实验棚外的陶盆已经收走了，地上的函数草稿被风吹得乱飞，几个弟子蹲在田埂上抄《植物生理学》，笔尖冒烟，脸色发青。
她没理他们，径直走向新搭的讲台。台子是王铁柱连夜焊的，铁架子配玻璃罩，底下连着三根铜管，通到地沟里。阿哞犁出的隧道还在渗凉气，顺着管子往上爬，碰到玻璃就结出霜花。
“今天不种地。”她拍了下台面，玻璃震出一圈波纹，“上化学课。”
底下没人吭声。前两天还疯着画微分方程的人，现在连抬头都不敢。
她从麻将袋里抽出一支试管，透明的，带刻度，瓶口贴着小标签：“学霸肥·稀释1:999”。另一只手掏出个巴掌大的仪器，银壳子，屏幕是蓝的，侧面插着两根探针。
“这是灵力光谱分析仪。”她把试管夹进仪器卡槽，“能看出来，你浇的是化肥，还是洗脚水。”
她按下开关，屏幕亮起，一条波形缓缓爬上来，绿莹莹的，稳得很。她抬眼扫了一圈：“谁想试试？”
角落里一只瘦手举起来。是昨天把整瓶肥倒进袖口的那个，眼下挂着黑圈，估计昨晚抄书抄到吐。
姜小芽点头，把仪器递过去。那弟子哆嗦着接过，照葫芦画瓢把探针插进自己带的小药瓶。屏幕一闪，波形炸成毛团，红光刺眼。
“超标三十七倍。”她一把抽回仪器，“你瓶里装的是辣椒油吧？还掺了符灰？”
弟子脸一白，瓶子差点摔了。
她懒得骂，转头把“学霸肥”样本重新测了一遍，投影打在玻璃罩上，清清楚楚一条绿线，起伏规律。她指着峰值：“看到没？这是标准反应。只要按量来，灵脉不会炸，脑子也不会废。”
底下有人松了口气，笔都放下了。
她正要继续，屏幕角落突然跳了一下。一道细线，虹色的，像油膜反光，一闪就没了。
她眯了下眼，没说话。
南宫翎这时候从后头晃出来，手里捧着一堆药材，笑嘻嘻往熔炉边一放：“哎呀来晚了，听说要炼药？我顺路带了点助溶的。”
她瞥了眼，一堆杂草里混着几片紫中透蓝的叶子，边缘带锯齿，晒光会变色——妖界虹影草。
“谁让你加的？”她问。
“这不是教学实验嘛。”他眨眨眼，“多点变量，才有数据对比。”
她没拦。这草本身不危险，就是灵性杂，容易扰频。她把光谱仪探针伸进熔炉口，预检一遍，波形还算正常。
“开始吧。”她下令，“灵脉供能，三成压，恒温。”
铜管嗡地一震，地沟里的凉气往上涌，熔炉底部亮起淡蓝火苗。弟子们围上来，盯着炉内药材慢慢化开。
花想容是这时候来的。一身监服，裙摆绣着细密符纹，唇上涂了层新色号，亮得反光。她站在人群后头，手里端着个玉碟，说是记录用的。
姜小芽没拦她。这人最近总来晃，说是监督教学，其实多半是盯数据。
炉中药液渐渐转稠，颜色从灰白变成淡金。她刚要调低火力，光谱仪突然“嘀嘀”两声。
她低头一看，波形乱了。绿线被一股虹色波浪顶上去，节节攀升，灵压数值翻了五倍。
“断供能！”她一把拍下紧急开关。
铜管哑了，火苗熄了，可炉内灵光反而暴涨。金液沸腾，冒出七彩泡，一串串往上撞，撞到玻璃罩就炸成光屑。
“退后！”她吼了一声，所有人往后跌。
炉口“轰”地喷出一道漩涡，七种颜色绞在一起，像活的，吸着周围的灵气往里卷。玻璃罩出现裂纹，咔咔响。
花想容没退，反而往前半步，唇膏在光里反出一道细线，斜斜打在仪器背面。姜小芽眼角扫到，那光在玉碟表面跳了几下，像是在录什么。
她不动声色，手指滑向腰间竹筒。
系统提示在创可贴边缘亮起：“检测到异种催化链式反应，建议立即隔离。”
她没回，而是盯着漩涡中心。那七彩光里，隐约有符文闪了一下，弯弯曲曲，像镜子边框的纹路。
白芷前天送来的测试样本，就是用那面铜镜照过才给的。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流程：虹影草本身不爆，但和冰属性灵药结合，遇热会裂解出催化离子——而白芷送来的样本，正好是寒潭莲心，极寒。
南宫翎“帮忙”加的虹影草，混进了她的药炉。
有人动了手脚。
她不再犹豫，掌心按上竹筒，低喝：“系统，启动「时间暂停」——范围百里，精度三息。”
世界静了。
飞灰停在半空，裂纹卡在蔓延途中，连漩涡都凝成七彩柱子。花想容的唇膏反光停在玉碟上，像一滴冻住的血。
她迈步往前，脚步踩在静止的尘粒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熔炉口，她伸手进去，从漩涡中心抓出一团残渣。七彩光里裹着灰白粉末，她掰开一看，里面是细小的冰晶，和虹影草的纤维缠在一起。
果然是寒潭莲心粉。
她把残渣塞进试管，贴上标签，转身走向花想容。监服的袖口还捏着玉碟，碟面那道反光停在边缘，正对着一个微型符印。
她伸手，把玉碟翻过来。
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数据同步中，进度78%”。
她冷笑，掏出一张符纸，盖在碟面上，指尖一搓，符纸烧成灰，玉碟“啪”地裂了条缝。
静止的第三息，她回到原位，松开竹筒。
时间恢复。
“轰——！”
漩涡猛地一缩，又炸开，冲击波撞上玻璃罩，整片碎裂。众人跌倒一片。
花想容踉跄后退，手里的玉碟“咔”地裂开，数据流中断。
姜小芽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支装残渣的试管，冲她一笑：“学监大人，录够了吗？”
花想容脸色变了变，强笑：“只是例行检查……数据意外损毁，真是遗憾。”
“是啊。”姜小芽晃了晃试管，“我也很遗憾，本来想请大家看看，什么叫‘合法监考，非法窃取’。”
她转身，把试管插进光谱仪，屏幕亮起，虹色波纹和寒潭莲心的波形叠加，生成一条诡异的双螺旋曲线。
“现在。”她拍了下台子，“谁还想试试？”
没人动。
她正要说话，竹筒袋口突然闪了一下。一行小字浮在创可贴旁边：“警告：异能使用触发隐藏监听协议。”
她眼神一沉，没点破，只是把试管收进麻将袋，顺手按了下袋面。
“发财”牌图案从粉变黑，像块烧焦的木头。
她抬头，看向熔炉残骸。七彩光已经散了，炉底躺着一块焦黑的锡纸，边缘卷曲，隐约能看出个“田”字。
她走过去，蹲下，指尖碰了碰。
锡纸突然一颤，像被烫到，缩进灰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