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掌心的符文还在发烫，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她没松手，反而把指头往那红痕上压了压。疼，但真实——比刚才裂缝闭合时那一瞬的失重感真实多了。
墨言的剑匣卡在墙缝里，半截剑刃还悬在空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拔不出来。他没去管，只盯着她手心：“通道开了三秒，够不够？”
“够不够得试了才知道。”她把符文往竹筒袋口一贴。袋子抖了一下，那层残膜贴在内壁，纹丝不动，可她能感觉到，它在等。
南宫翎蹲在屋顶，尾巴尖蘸了点从袖口挤出来的辣酱，在瓦片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他没说话，但圈画完的瞬间，墨言的司命轮盘“咔”地转了一格。
三人对视一眼。
姜小芽抬手，把符文拍进虚空。
一道裂口从她指尖炸开，边缘泛着红油般的光，像是被辣味烧穿的布。裂口一开，一股糯米甜香扑面而来，黏糊糊地糊在脸上，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走！”她第一个跳进去。
脚落地时软得吓人，像踩进刚蒸熟的年糕里。她踉跄了一下，低头看，脚下是灰白色的地，表面泛着油光，每走一步都留下个湿漉漉的脚印，几秒后才慢慢回弹。
墨言紧跟着落下，剑匣一落地就“啪”地散了架，零件滚了一地。他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剑柄，那金属表面突然泛起一层糯米皮，黏在他指尖，甩都甩不掉。
南宫翎最后一个进来，尾巴刚甩进来，就被一股力道猛地往下拽。他低骂一声，九条尾巴全绷直了，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地方……吃人。”他咬牙。
姜小芽没吭声，抬手摸了摸竹筒袋。残膜还在，但温度变了，从滚烫转成温吞，像在……安抚她。
前方传来蹦跳声。
一个雪白的糯米团子从雾里跳出来，圆滚滚，顶上还沾了粒芝麻。它一蹦一跳地靠近，张嘴就是她六岁时的声音：“等你好久啦！”
团子从袋子里冒头，声音发颤：“检测到系统初始人格备份，权限等级……高于宿主。”
姜小芽眯眼，撸起袖子，露出那块卡通创可贴：“你就是那个在后台偷偷改我种植数据的bug？”
糯米团子歪了歪，芝麻掉了，又自己蹦回去：“我不是bug，我是你第一个存档点。”
“存档点？”南宫翎冷笑，“那你倒是说说，阿哞呢？三花猫呢？被你藏哪儿了？”
糯米团子不答，只轻轻一跳，落在姜小芽脚边。它用身子蹭了蹭她鞋尖，然后——张嘴吐出一粒尘埃。
尘埃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上面浮现出“JIANG xIAo YA”四个拼音。
姜小芽伸手去碰。
指尖刚触到那粒尘，眼前猛地一黑。
画面炸开——
她看见自己六岁，坐在堆满辣条包装的地板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手里还死死攥着最后一根红油辣条。电视里放着动画片，声音吵得要命，可她听不清，只听见自己抽抽搭搭的哭声。
画面一转，她站在灵田边，手里捧着刚摘的灵果，笑得眼睛都弯了。再一转，她在炼器台前熬辣酱，锅冒烟了都没发现，头发上沾了辣椒籽，墨言站在旁边，伸手替她摘，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一帧帧，全是她。
全是她被记住的瞬间。
她猛地抽手，画面碎了。
可那粒尘埃没消失，反而亮了，拼音字迹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麻。
糯米团子轻声说：“每粒尘埃，都刻着你的名字。这是你被世界记住的方式。”
“不。”她咬牙，“这是烙印。”
话音刚落，地面开始震动。
她低头，脚边的尘埃全亮了，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全浮在空中，拼成巨大的光阵，把她围在中央。光阵缓缓旋转，每一粒尘埃都在震动，频率一致，像是在……共振。
她体内猛地一紧。
异能失控了。
时间暂停自动触发，零点三秒。
可就在那一瞬，她听见了——
修真界，千千万万处。
辣味防护罩，碎了。
不是炸裂，不是崩解，是像被谁统一下令，齐刷刷地，从内而外，化成灰烬。
她能“听”到那声音，像是千万片玻璃同时落地，又像是无数人同一秒倒抽一口冷气。
“团子！”她吼，“切断感应！”
团子在袋子里剧烈闪烁：“来不及了！全位面的防护罩……都认你为主！你一动，它们全跟着动！”
南宫翎脸色变了。他猛地甩开九条尾巴，尾巴尖全蘸了辣酱，在空中划出信号纹路。他咬牙，声音压得极低：“发出去，紧急回收指令，让外面所有人……立刻停用防护罩。”
信号纹刚成型，空中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缝里，一截触手猛地探出，紫红色，表面布满吸盘，末端还串着几颗变异的鱿鱼串，正一蹦一蹦地抽搐。
触手没动，可所有尾巴尖的信号纹都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进去。
墨言突然开口：“你碰了烙印，异能就和这世界的规则连上了。现在你不是在用系统，是系统在用你。”
姜小芽没答。
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烫的手心，那串辣酱符文还在，可颜色变了，从红转黑，像是被烧焦的辣椒。
糯米团子蹦到她脚边，仰头看她：“你还可以退回去。只要把符文还给我，忘掉这里的一切，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盯着它看了三秒。
然后，抬脚，一脚踩下去。
糯米团子“哎哟”一声，被踩进地里，只留下个芝麻头露在外面。
“我六岁啃辣条的时候，”她弯腰，指尖捏住那粒芝麻，用力一拔，“可没问过谁同不同意。”
芝麻被拔出的瞬间，整片大地剧烈一震。
所有尘埃同时爆亮，光阵收缩，猛地扎进她胸口。
她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手本能地按上心口。
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烙进去了。
南宫翎的信号纹彻底断了。那截触手缓缓缩回缝隙，鱿鱼串最后一蹦，卡在边缘，没进去。
墨言捡起一块剑片，金属表面的糯米皮已经褪去，可剑身多了道裂痕，从中间斜劈下去，像被什么重物砸过。
他抬头看她：“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她没答。
只把那粒芝麻塞进竹筒袋，顺手拍了拍袋子。
残膜贴在内壁，轻轻动了一下，像在笑。
触手缩回去的缝隙边缘，最后一颗鱿鱼串突然睁开眼，黑瞳直勾勾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