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袋还在震，像是里面关了只发疯的萤火虫。姜小芽没松手，指节抵着袋口，血顺着虎口往下淌，在金属地面上烫出一串滋滋响的小坑。
她低头看了眼叉子，叉尖还沾着那块铭牌的碎屑，绿光已经褪了，只剩一层油膜似的暗影浮在表面。团子没再出声，但竹筒袋里的温度降得很快，像是刚从冰箱里掏出来。
“锁死了？”她问。
没回应。
她也不急，把叉子在道袍上擦了擦，插回腰间。下一秒，脚下的金属板突然塌了。
不是裂开，是整块翻转，像被人按了开关。她只来得及把竹筒袋往怀里一搂，整个人就往下坠。风在耳边刮，通道两侧的符文灯拉成竖线，一闪而过。
落地时滚了两圈，后背撞上墙。不疼，墙是软的，带着股说不清的腥气，像是泡面桶泡了三天的水。
她坐起来，四周一片灰，蜂窝状的通道四通八达，头顶是层层叠叠的金属网格，像巨型蜘蛛网。手里竹筒袋还在，团子没动静，但系统界面能调出来，只是“异能开发屋”和“家居炼器台”都蒙着一层灰，像是被什么信号干扰了。
她先摸了摸眉心，确认那滴血还在——上一章留的印子没散。然后翻出竹筒袋最底层那包酸菜牛肉面，捏了捏，干的。
“行吧。”她撕开包装，“最后一点存货，别浪费。”
没水，她咬破指尖，滴了两滴血进去。血一碰面饼，立刻化成热气，汤料包自己炸开，酸菜渣子飞出来粘在墙上，滋啦一声，墙面开始冒泡。
她拿叉子搅了搅，往最近的通道口一泼。汤水顺着墙流，灵麦粉做的墙体软得跟年糕似的，塌出个勉强能钻人的洞。
“种田模拟器，扫描。”她在脑里下令。
界面跳出来，灰是灰，但功能还在。迷宫结构在眼前展开，像张发霉的电路图。b-7区，离她最近的出口在东南角，三百步，路上有七组机械守卫节点。
她蹲下，把泡面桶底刮干净，塞进竹筒袋。“走着瞧。”
刚钻进通道，头顶的灯就亮了。不是照明那种，是红的，一闪一闪，像超市打折促销的霓虹。
下一秒，墙角转出一个桶。
泡面桶大小，底下装了履带，脑袋是个扫描仪，正对着她，投出一段画面：她坐在电脑前，邮箱弹出通知，“您的稿件未通过审核”。背景音是她妈的声音：“写这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她看了眼，笑了。
“就这？”
叉子一甩，直接捅进扫描仪。桶没反应，反而开始播下一段：她蹲在出租屋角落，手里捏着过期辣条，眼泪往泡面汤里掉。
“我连被删号都活过来了，还怕你放ppt？”她冷笑，指尖一压眉心，发动“情绪读取”。
信号源在桶底，一个巴掌大的接收器，正不断往外发“失败频率”。她把叉子插进接收器缝里，辣椒酱从袖口小瓶倒进去，顺着叉柄流下去。
“网线斩，充能。”
叉子震了一下，绿光从柄蔓延到尖，辣椒油在金属表面形成一层导膜。她手腕一抖，叉尖划过接收器，灵力顺着调味料导进去，反向冲进系统。
桶卡了。
画面停在“下单成功，配送中”，然后整个瘫在地上，履带还在转，但方向乱了，撞墙三次，不动了。
她跨过去，继续往前。
东南角的出口越来越近，通道却开始变窄。墙上的灵麦粉层越来越厚，空气里飘着股馊味。她正要再泡一桶，头顶的金属网突然一抖，掉下来一堆东西。
是钥匙。
一串铜的，挂着塑料牌，写着“东篱村3号”。
她盯着那串钥匙，没捡。上一章刚见过，这玩意是从“备份仓”里拿出来的，带着她的脑波频率。
现在它出现在这儿，不是巧合。
她抬脚，用叉子把钥匙拨开。刚挪动，地面又塌了半寸，露出底下一层暗格。里面码着几页纸，手写的，字迹潦草，页角卷了，还有泡面汤浸过的痕迹。
她写的。
十万字种田文废稿。
她蹲下，叉子挑起最上面那张，翻过来。背面有行新字，不是打印，是手写的：
“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算好的路线上。”
她“啧”了一声，叉子一挑，纸烧了。
火光一闪，通道尽头的门开了。
不是自动开的，是被人从里面推开的。
墨言站在门口，银发沾了灰，袖口的二维码糊了半边。他手里拿着块水晶，映着光，照出一片山谷地形——荒地，石碑，和一株刚发芽的辣椒苗。
“心渊谷。”他说。
她盯着那水晶，“你怎么找到的？”
“密室。”他声音有点哑，“星图，碰了会放幻象。我……刻了点东西，机关开了。”
她没问刻了什么。看他这样子，八成又社恐发作，随手乱画结果误打误撞。
“坐标能复制吗？”
“能。”他递过水晶，“但得用血脉激活。我试了，没反应。可能……得你来。”
她接过水晶，指尖刚碰上，里面地形图突然一抖，辣椒苗的位置亮了一下。
同一秒，竹筒袋猛震。
团子的声音冒出来，断断续续：“宿……宿主，迷宫……在重组。南宫翎的信号阵被截了，白芷的铜镜在播……播‘如何快速遮黑眼圈’……”
“让他们别管信号了。”她把水晶塞进竹筒袋，“用最土的办法。”
她转身，叉子在地上划。
一道线，箭头朝前，旁边写：“跟紧我，别问，带辣酱。”
划完，她往前走。
通道开始震，墙在移位，新的守卫从暗格里钻出来，这次是双桶型，脑袋上贴着“限时抢购”标签。她没停，叉子一甩，辣椒酱泼出去，正中主控眼。
“生活即战斗，懂？”她一脚踹翻一个，“我吃泡面的时候，你们还在代码里爬呢。”
转角处，南宫翎的尾巴突然从天花板垂下来，九条全张开，像团乱麻。白芷在后面，右眼一片黑，左眼却亮着，正对着姜小芽划的箭头。
“看到了？”南宫翎喊。
“看到了。”她回，“别联网了，这地方吃信号。跟地面走。”
白芷左眼一颤，映出前方路线：三岔口，中间那条铺着褪色快递单，写着“已签收”。旁边墙上，有个泡面叉子形状的凹槽。
“那是什么？”白芷问。
姜小芽盯着那凹槽，慢慢抽出腰间的叉子。
不是现在的叉子。是上一章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那把，沾过铭牌碎屑的，柄上还有她血干了的痕迹。
她走过去，把叉子插进凹槽。
严丝合缝。
地面震动，整条通道开始上升，像电梯。头顶的金属网裂开，露出一片暗红的天。
“到核心区了。”墨言说。
她没应，手还按在叉子上。竹筒袋突然一烫，团子的声音挤出来：“宿主……铭牌……在底层……动了。”
“动就动。”她冷笑，“关着就行。”
“不……它在……读你的操作记录。刚才你划箭头，它记了。插叉子，它也记了。它在……学你。”
她手指一紧。
“学我？”
“对。而且……它刚发了条信号出去，内容是——”团子顿了半秒，“‘第十三号，已进入最终测试区’。”
空气静了一瞬。
南宫翎尾巴一甩，“谁发的？”
“不知道。”团子声音发抖，“但信号路径……和你的生活频率一样。它用你的习惯当密码，发出去的。”
姜小芽没说话。
她慢慢抽出叉子。
凹槽里，残留的血痕开始发光，顺着金属缝往深处爬，像活的线。
她低头，看了眼竹筒袋。
袋口的封条，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行小字：
“欢迎回来，主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