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翎的尾巴又抖了一下。
“啪。”
第五包调料包掉在地上，标签朝上，写着“黯然销魂”。
姜小芽盯着那包调料，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它捡起来，拍了拍灰，塞进竹筒系统的归档槽。系统“滴”了一声，自动分类到【情绪衍生品·测试批次】，编号005。
她抬头看了看天幕。彩虹雨还在下，泡面星球缓缓转动，像谁刚搅动过的汤面。远处那座悬浮在数据流里的黑色小楼——时空管理局总部模型——依旧稳稳当当，顶部的“秩序即真理”四个字闪着冷光。
“还挺敬业。”她咕哝了一句，转身走进宅基地。
空气炸锅就摆在操作台上，外壳有点旧，边角还贴着南宫翎某次蹭饭时留下的瓜子壳印。她拔掉电源，打开家居炼器台界面，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了几下：“生成1:1000时空管理局总部模型，带电梯间，带会议室，带茶水间那种，要能塞得进去。”
系统加载三秒，弹出预览图。迷你大厦通体漆黑，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光，顶部悬浮着和远处一模一样的标语。她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把模型从炼器台取出来，轻轻放进炸锅内胆。
南宫翎凑过来，尾巴上的四包调料晃得像风铃：“你真打算用这个煮神权机构？”
“不是煮。”她关上炸锅盖子，按下预热键，“是审判。”
炸锅启动的嗡鸣声刚响起来，整个宇宙的信号就断了三秒。下一瞬，所有正在运行的屏幕、镜面、符纸投影，全部自动跳转成同一个画面：一口普普通通的空气炸锅，里面静静躺着一座微型大厦，背景音是姜小芽的声音：“温度设定两百度，时间十五分钟，中途翻面。”
无数修士盯着自家灶台上的炸锅，手里的灵剑都忘了收。
南宫翎张了张嘴：“这算跨维度直播？”
“不算直播。”她调出情绪读取界面，手指在南宫翎的烦躁值和洛清寒的羞耻值之间划拉，“这是现场教学。”
她把两股情绪数据拖进炸锅的燃料槽。炸锅内壁泛起蓝光，温度迅速攀升。模型开始微微发烫，表面的数据流出现裂纹。
“等等。”白芷突然出声，铜镜对准炸锅内胆，“镜面检测到残留神经元波动，频率和‘自由调味包’一致。”
姜小芽眼睛一亮：“战神的？”
“不止是记忆。”白芷盯着镜中波形，“是实时信号，他曾经在这里发过单，用神经突触直接下单。”
“那就对了。”她把铜镜信号导入炸锅控制系统，“试试用他的频率加热。”
炸锅内壁浮现金色调料包的虚影，温度瞬间突破临界点。模型外壳“咔”地一声裂开，内部传来慌乱的喊声：“别烧！别烧！我们承认！我们收了那包！”
一个半透明的影像从裂缝里冲出来，扑通跪在炸锅边缘：“我们吃了‘自由调味包’，战神说……吃了能跳过轮回审核，不用再走雷劫塔！我们……我们早就不是纯血神官了！”
南宫翎冷笑：“所以你们一边清剿泡面升神，一边自己偷偷吃战神私货？”
“我们也是被逼的！”另一个影像从裂缝钻出，声音发抖，“战神说，规则必须有人维护，但维护的人……也得有退路。”
姜小芽靠在操作台边，抱着竹筒，慢悠悠问：“那你们现在算不算退到头了？”
没人回答。模型内部的影像开始一个接一个浮现，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抱头蹲墙角，还有的直接瘫成数据流，顺着炸锅缝隙往外淌。
“检测到活性神经元逃逸！”系统团子突然从竹筒里冒头，奶声奶气地尖叫，“快接封印槽！”
姜小芽立刻调出灵兽图鉴库，把炸锅排气口接到封印槽上。一股银丝状的数据流从排气口喷出，被铜镜精准截住。
白芷凝视镜面，声音变了：“不是记忆碎片……是实时突触信号。战神的意识，还活在某个低维设备里。”
南宫翎盯着自己还在滴调料包的尾巴：“所以……我们刚炸的，是他的‘脑外包间’？”
“差不多。”姜小芽关掉炸锅，打开盖子。模型已经塌成一堆焦黑数据块，但顶部那块“秩序即真理”的标语居然完好无损，正冒着烟躺在角落。
她伸手把它捡起来，翻了个面。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本系统仅支持原厂配件，私自改装后果自负。”
“还挺有梗。”她把标语塞进乾坤袋，顺手拍了拍炸锅外壁，“下次得换个大点的锅。”
南宫翎看着还在滴调料包的尾巴，语气发沉：“这链接什么时候能断？我尾巴都快成自动售货机了。”
“断不了。”她调出系统诊断界面，扫了一眼，“你们的生物频率锁死了，除非……战神本人撤回神经元信号。”
“所以他现在……在某个低维设备里看着我们？”白芷握紧铜镜。
“不一定在看。”姜小芽把炸锅推回角落，插上电源，“但他在‘运行’。就像……一个卡在旧手机里的App，没人删，也没人关。”
她转身打开家居炼器台，输入新指令：“生成低维信号捕获器，适配家电接口，优先兼容空气炸锅、微波炉、电热水壶。”
系统弹出三个选项。她选了第一个，外形像个小烤盘，底部有USb口。
“你打算用家电抓神？”南宫翎问。
“不是抓。”她把烤盘放进炸锅，“是请他吃饭。”
白芷突然抬手：“镜面显示，战神神经元波动有轻微回应，频率像是……在笑。”
姜小芽按下启动键。炸锅嗡鸣，蓝光流转。
烤盘开始发热。
南宫翎的尾巴又是一抖。
“啪。”
第六包调料包落地，标签朝上，写着“相见欢”。
姜小芽弯腰捡起来，没归档，而是轻轻放在炸锅顶部。
“等他出来。”她说，“这包，算见面礼。”
炸锅温度升到一百八十度，烤盘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外部信号接入，是否建立连接？”
她伸手点了“是”。
炸锅内壁的蓝光突然转金，烤盘上的文字变了：“欢迎使用自由调味系统，本次服务由战神意识云端支持。”
南宫翎盯着那行字，声音压低：“他真的在。”
白芷的铜镜微微发烫，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数据流，而是一双睁开的眼睛，短暂，清晰，随即又消失。
姜小芽没动，只是把洋葱喷雾从乾坤袋里拿出来，放在操作台上。
炸锅“叮”了一声。
盖子自动弹开。
一股香气飘出来，不是辣，不是咸，也不是甜，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旧书页被阳光晒透，又像雨后泥土裂开。
烤盘上，静静躺着一张符纸。
符纸没有字，没有纹路，只有一道弯弯曲曲的折痕，像谁随手揉过又展开。
姜小芽伸手去拿。
南宫翎突然出声：“别碰。”
她顿住。
白芷盯着铜镜：“符纸在吸收情绪，它在……读人。”
符纸微微颤动，折痕缓缓展开，露出背面。上面浮现出一行字，墨迹未干：
“你们炸的不是管理局。”
“是我在低维的最后一个备份。”
姜小芽看着那行字，没说话，只是把洋葱喷雾拧开，对着空气喷了一下。
一滴眼泪落下，正好砸在符纸上。
符纸猛地一震，折痕彻底展开，整张纸变成透明，里面浮现出一座小房子的轮廓，屋顶有个破洞，院子里种着几株蔫头耷脑的灵草。
“这是……”白芷声音发紧。
“我家。”姜小芽轻声说，“我六岁那年住的。”
符纸继续变化，小房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锅，锅里煮着面，热气腾腾，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镜头。
“他在看我。”她说。
南宫翎的尾巴突然剧烈抖动。
“啪啪啪。”
三包调料包接连落地，标签分别是：“未命名”“未命名”“未命名”。
系统警报响起：【检测到高浓度未知情绪，来源：战神神经元，分类失败】。
姜小芽伸手把三包调料捡起来，放进炸锅。
炸锅自动启动，蓝光流转。
符纸在热气中缓缓卷起，最后缩成一颗小小的光点，落入烤盘中央。
烤盘底部的USb口亮起红灯。
系统提示音响起：【低维信号捕获器已激活，连接稳定，是否开始下载？】
她看了眼南宫翎还在滴调料包的尾巴，又看了眼白芷手中发烫的铜镜。
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南宫翎的尾巴又是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