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昌一到,骆天虹立刻收手,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纠缠乌鸦的念头。他应对得体,与《夺帅》里那个只会蛮干的打手形象截然不同。在霍东耀的熏陶下,骆天虹正悄然蜕变。
街边围观的人群虽心有余悸,却仍挤满看客。待警方带走 ** 者,云水街瞬间爆发出欢呼,有人甚至高喊着骆天虹和天赐安保的名字。这群初到尖东的年轻人哪见过这场面,骆天虹耳根发烫,摆手连说分内事,想学大佬的沉稳派头,终究还是破功。
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天赐众人脊背挺得笔直。当街道重归喧嚣,霍东耀在办公室听完汇报,笑着对占米调侃:东星这就坐不住了?
活该他们憋不住!占米拍腿大笑,这群衰仔要是能忍一年,我们照样奉陪。结果连一个月都熬不过?
笑面虎所谓的双话事人担保安全,反倒让霍东耀灵光乍现——既然要亮拳头,何不让整个江湖都看清?
两小时后,倪坤带着倪永孝、韩琛登门。会客厅里,两位大佬隔桌对坐,身后各自立着心腹。当倪坤提起谈判事宜,霍东耀指尖轻叩桌面:坤叔,消息我已经收到了。
倪坤挑眉。
占米冷笑着补全了乌鸦闹街的戏码。
倪坤听完脸色一沉,连连摆手:我和骆驼是老交情,他什么脾气我最清楚。要谈就一定会谈,就算要动手也得先谈完。笑面虎在扯谎,他们根本不是骆驼的人......
霍东耀嘴角一扬:我也这么想。派两个小喽啰来耍横?吓唬我?让我低头?要真这么容易就被唬住,司徒浩南也不至于送命——我连动手的胆子都不会有。
骆驼没那么小家子气,更不会这么天真。
笑面虎是怕天虹真把他们俩给收拾了,情急之下才胡编乱造。算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坤叔,咱们说点正经的。
倪坤眼角一跳——鸡毛蒜皮?
东星五虎里的乌鸦和笑面虎被你当街踩在脚下,这还叫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年轻人未免太狂了吧?
他忍不住提醒:阿耀,我说过你是难得一见的年轻才俊,但东星、洪兴和我们倪家,还有已经垮台的忠信义完全不同。
就算你再会赚钱,也没本钱和他们硬碰硬。连借兵都找不到帮手,和骆驼谈判时最好收敛些,否则......
东星的怒火,你扛不起。
霍东耀轻笑:多谢坤叔提点,我记下了。谈正事吧——这次骆驼请了您和蒋天生当保人?
倪坤点头:有我在场,保你平安无事,除非我这条老命先交代了。蒋天生担保的也是你。骆驼这么做就是想让你放心,诚意很足。
另外,谈判时间和地点由你们双方各选一项。骆驼定的地点是丰朗废工厂。
丰朗废工厂?
这不正是当初解决连浩龙的地方?某种意义上说,自己的崛起就是从那里开始。现在选在那儿谈判,是想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霍东耀玩味地笑了:骆驼这选址......挺有意思。
倪坤问: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再协调。
霍东耀摇头:不必,我觉得挺好,那可是我的福地。
倪坤道:那时间由你定,七天内随时可以。
霍东耀没有直接回应,转而问道:坤叔,既然有担保人,是不是也该安排些观众?
倪坤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地望着霍东耀:阿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东耀直截了当地说:很简单,劳烦坤叔帮忙把谈判的消息传给和联胜、新记、号码帮这些社团。他们要是感兴趣,可以派两三个代表来现场观战。当然,不愿意来的也无所谓——不过这种大场面,我想没人会错过。
有这么多见证人在场,我自然不担心。骆驼作为东星坐馆,想必也不会怯场。他肯定会答应这个条件。所以坤叔回去后就可以着手联系了。
什么?!倪坤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变了调:阿耀,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霍东耀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倪坤明白追问无果,强压下震惊说道:联络不是问题,去不去全凭自愿。两天之内我能帮你把话带到。
霍东耀拍板道,那就定在三天后中午十二点,我和骆驼当面谈。
倪坤点头应下。
正事谈完,该劝的话也都说了。至于霍东耀听没听进去,倪坤心里没底。想问清对方意图又得不到回应,自然无话可谈。
阿耀,我先告辞,三天后见。
我送你。
倪坤下楼乘车离去。
车厢里,韩琛照例担任司机,倪坤父子并肩坐在后排。从天赐安保大楼驶出后,三人始终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返回倪家宅邸。
倪坤和倪永孝并未立即下车,而是随韩琛将车停进 ** 。这时倪坤才开口:阿孝、阿琛,你们看透阿耀的用意了吗?
向来嬉皮笑脸的韩琛此刻异常严肃:完全摸不透!搞这么大阵仗,简直是要召开江湖大会——不对,这就是在召开江湖大会。我甚至怀疑他想当武林盟主。
这想法当然荒诞。这个年代早没人能号令群雄,即便倒退几十年也未曾有过。
倪永孝轻轻摇头叹息:父亲,他每次出手都超出我的预判,让我措手不及。这种无力感......我明明想追赶他,却连方向都找不到。
倪坤轻抚倪永孝后背,温声道:阿孝,追不上的人不必强求,徒增烦恼。有些人注定遥不可及,当年阿爸也想追上贺先生......
他忽然摆摆手:罢了,既然摸不透他的心思,索性不再揣测。按耀哥吩咐行事,三日后自见分晓。
——
北角东星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着阴云。
骆驼将雪茄狠狠碾碎在烟灰缸里,办公桌被拍得震响:乌鸦和笑面虎这两个反骨仔!明明交代过要和霍东耀谈判,竟敢自作主张!
他扯松领带在房间里暴走,皮鞋将地毯踩出深痕:扑街!废柴!丢人现眼!东星双虎被当街踩脸,笑面虎那软脚虾还敢跪地求饶——
他当自己是看门狗吗?!
古惑伦陷在真皮沙发里,双臂舒展搭着靠背。听着老板的咆哮,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等那两个活宝回来再家法伺候不迟。
我迟早被这群冚家铲气死!骆驼嘴上骂得凶,实则早已派九妹带着保释金赶往警署。
古惑伦指尖轻叩沙发:他们重蹈了陈浩南的覆辙。镜片闪过寒光:从他们踏进尖东那刻起,就注定要跪着出来。
东星总部内,古惑伦轻蔑地撇了撇嘴:那两个废物,连霍东耀的人影都没摸到。
骆驼不悦地皱眉:阿伦,你本事大我知道。但乌鸦和笑面虎好歹是自己人,说话注意分寸。
古惑伦暗自叹息。这位老大太过仁厚,论权谋手段远不及蒋天生。以德服人固然没错,可江湖终究要靠实力说话。没有实力支撑的仁义,只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转念一想,自己不正是被老大这份赤诚所打动,才死心塌地追随的吗?
正思索间,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倪坤的来电显示谈判已有结果。
通话持续数分钟,骆驼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凝重,最后豪爽大笑:好!就照他说的办。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敢想敢做,我都觉得自己该退休啦。
挂断电话后,古惑伦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老大,出什么事了?
听完骆驼的叙述,古惑伦额头渗出细汗,大脑飞速运转。骆驼安静地等着军师的分析。
想不通。古惑伦最终摇头,所有退路都被封死,他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借兵?行不通。
像对付忠信义那样联倪家?更不可能,东星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要单炝匹马硬碰硬。
但天赐不过是条小舢板,凭什么敢撞东星这艘 ** ?最诡异的是,他看起来胸有成竹。
“不只是他现在的举动,这段时间他能如此冷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看走了眼。”
“不单是浩南、乌鸦、笑面虎低估了他,连我也一样。换作是我,面对这种局面,都不敢保证能像他那样镇定自若。这个对手,相当可怕!”
古惑伦这番话,既像是对骆驼说的,又像是对自己的反思。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异常锐利,燃起强烈的斗志,道:“这家伙真有意思。如果有机会,我倒想和他多较量几招,可惜他太危险,不能留。”
“就这一次吧。”
骆驼并未多想,皱眉道:“阿伦,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或许他只是单纯不放心呢?”
古惑伦摇头:“不,大佬,你错了!他和我是同一种人,绝不会浪费任何一步棋。虽然我还未完全看透,但他这一步,必定另有深意。”
他突然停顿,似乎想到什么,不再继续。
耸了耸肩,他轻笑一声:“算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藏着什么后手,都不重要。因为他很快就是个死人,再聪明也没用。”
杀心已决!
“轰!”
霍东耀与骆驼谈判,却邀请众多字头代表现场见证,如同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江湖掀起轩然 ** 。
错愕!
震惊!
难以置信!
各种情绪交织,每个江湖人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霍东耀——这个如流星般崛起,甚至比流星更耀眼的狠角色,仅凭一己之力便搅动整个江湖。如今,他又正面挑战东星这头巨兽。
见过他的人不多,能猜透他想法的更是没有。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正如古惑伦所想,他够狠,够猛,也够威风。
可即便如此,在多数人眼中,他的结局早已注定——死路一条。
倪坤并未按霍东耀的要求向所有字头发邀请,只选了二十余家实力较强的。其余字头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场外静待结果揭晓。
消息如野火般在江湖蔓延,很快便传入警方耳中。从繁华的油尖旺到九龙塘,从观塘到黄大仙,从中西区到湾仔,再到东区、南区,甚至连偏远的新界各区也未能幸免。
这一切顺理成章,毕竟几乎每一位o记和重案组的高层,都安插了自己的线人。
陆启昌是在霍东耀与骆驼会面前两天的上午得知此事的,听闻的瞬间,他浑身寒毛倒竖。深知霍东耀行事风格的他立刻意识到——这家伙又要动手了,而且这次的动作,恐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江湖中人也好,警方也罢,几乎没人看好霍东耀,但陆启昌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