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米思索片刻,答道:“这是示好,留一份人情。日后耀哥若想拿下整个尖沙咀,他也能得些余地。”
“答对了。”霍东耀点点头,继续抛出问题。
他坐在众人中间,将尖东的谋划层层剖析,从策略到为人处世,甚至拿倪坤和连浩龙作对比讲解。
这堂课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天边泛起微光才结束。众人散去时,仍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内容。
街边只剩下霍东耀和陆启昌。
陆启昌原本只打算沉默十分钟,却不知不觉听完了整堂课。他站在原地,心中震撼不已。
这哪像社团老大,改行教书得了?
街头开课教小弟。
陆启昌活到三十一岁,头回碰上这种邪门事。
简直像孔子带着七十二贤人讲学,
现在却发生在一个黑帮头子身上。
荒诞又瘆人。
霍东耀这小子想干什么?
占了尖东还不够,
难道要当江湖教父?
嘶——
想到这儿,陆启昌浑身发冷,
不敢再看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霍东耀走过来笑道:陆sir忙活整晚,
赏脸吃个早茶?正好我也想聊聊。
陆启昌咧嘴:连浩龙请我都不去,
但你霍东耀开口——是我的荣幸。
唐记茶餐厅里,
蒸笼冒着热气。
你真十七岁?陆启昌盯着对方的脸。
霍东耀推过身份证:如假包换。
可你干的事,哪像十七岁?
陆启昌敲着桌面,以你的脑子,
读书经商哪条路走不通?偏要混黑道?
我就是在经商啊。
噗——陆启昌喷茶,开堂口也算经商?
等查完我的底,你就明白了。
霍东耀搅着奶茶,我做生意的方式......比较特别。
陆启昌摇头:倪坤说得对,
不愧是未来的霍先生,
现在说话就跟打哑谜似的。
玻璃杯上凝着水珠,
少年笑而不语。
陆启昌眉梢微动:“哦?说来听听。”
霍东耀淡然一笑:“眼下我不过占了尖东这点儿地盘,对吧?等你查清楚,你就会琢磨,怎么整个尖沙咀没落在我手里。你甚至会觉得,倪坤那老东西早该咽气。”
“什么?!”
陆启昌险些被呛到,只当他又在说笑,无奈道:“霍先生,咱们能正经聊吗?别总打哑谜。”
霍东耀放下筷子:“行,不过我快吃完了。”
陆启昌舀了勺粥,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那套理论,搁古代堪称屠龙技,就这么毫无保留教给他们?就不怕里头有人将来反咬你一口?等天赐壮大,你教的本事可能变成 ** 的刀!”
“人心易变——现在他们忠心,是因为天赐刚起步。可等利益滚起来,谁能保证不变卦?这是人性,谁都拦不住。”
霍东耀站起身:“昨晚我明确说过,倪家我来处理。可他们还是来了。原本我只打算点拨几个人,既然他们做到这份上,这堂课就是他们应得的。”
“利益腐蚀人心?我承认。但等天赐真做大了再操心不迟,现在琢磨这个,不嫌太早?”
“最后,要是他们真能青出于蓝,用我教的东西扳倒我,我认栽。那十几人里或许会出叛徒,但我霍东耀还不至于输给叛徒。”
“慢用,先走。”
平淡的话语里透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陆启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恍惚间喃喃道:“见鬼……倪坤这老狐狸眼光真毒。这小子,说不定真能成下一个贺先生……”
噔噔噔!
黄志诚急匆匆跑来:“谈得如何?”
陆启昌摇头:“一塌糊涂。”
“什么叫一塌糊涂?”
待陆启昌复述完对话,黄志诚倒吸凉气——他终于明白这“一塌糊涂”的分量。
“那小子真的才一7岁?这一招瞒天过海玩得真够绝的。”
黄志诚忍不住咂舌。
陆启昌皱眉:“老黄,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那小子说话云山雾罩的,让我在弟兄们面前下不来台。继续查!把他祖综十八代的底细都给我翻出来!”
黄志诚默默点头。
霍东耀与陆启昌谈完,回到洪都时天已微亮。
晨光给街道镀了层淡金,他却无暇欣赏。拿下尖东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硬仗才刚开始。
按照香岛江湖规矩,新地盘要插旗三日不倒,才算真正易主。
短短几小时内,一个 ** 性消息已传遍整个江湖。
旺角,钵兰街。
通宵拉客的马夫咸湿华正打着哈欠收拾皮包,突然被狂奔的蛇仔明撞了个趔趄。
“赶着给你老母上香啊?”咸湿华揉着屁股骂道。
蛇仔明急吼吼道:“宝爷要的消息!尖东变天啦!”
咸湿华叼着烟嗤笑:“就你?别到时候喜报变讣告。”
“滚蛋!”蛇仔明甩开他就要跑,却被一把拽住。
“明哥~”咸湿华变脸堆笑,“到底什么大新闻?给兄弟透个底?”
蛇仔明甩开他的手:“现在知道叫哥了?刚才不是挺横?”
咸湿华讪笑着应和:知道,当然知道。但我更清楚明哥您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这种小角色计较。快说说看。
蛇仔明眼中闪过精光,凑近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地将尖东易主的消息快速道来。
咸湿华猛地一激灵,睡意全无,瞪圆眼睛:操!蛇仔明, ** 编故事呢?忠信义?就一晚上?被倪家干趴下?更扯的是倪家又被天赐赶出尖东?
** !编故事也不敢这么编!你要敢在宝爷面前胡扯,非打断你狗腿不可!
天赐?
呸!哪冒出来的字号?听都没听过!
蛇仔明勃然大怒:靠!刚才还喊老子明哥,转眼就成蛇仔明了?我编故事?我编你祖综十八代!我敢糊弄宝爷?动动你那装屎的脑子想想!
哦对不住,忘了你没脑子,全用来吃屎了!
骂完头也不回地冲向王宝的据点龙 ** ,只剩呆若木鸡的咸湿华愣在原地。
凉风掠过,咸湿华浑身一哆嗦,使劲甩了甩头,喃喃道: ** 见鬼【敏感内容较多】
昨夜,洪兴的几位头目蒋天生、大佬b和靓坤等人从九龙城寨返回本岛。他们没有各自散去,而是按照蒋天生的安排,前往湾仔一家 ** 消遣。
上百号人马浩浩荡荡,人人有份。这家 ** 并非倪坤的地盘,而是他自己经营的产业。蒋天生自掏腰包,当晚就花费了二十多万元。靓坤乐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像蒋天生这样的人物,岂会不知靓坤与大佬b之间的矛盾?只是以往他并未在意。在他看来,帮派内部有些竞争并非坏事。如果一个社团总是风平浪静,连一点争斗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活力可言?
更重要的是,蒋天生深谙统御之道。他明白,绝不能允许一方势力独大。作为洪兴的掌舵人,某种程度上就像当皇帝。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平衡各方势力,防止任何一方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蒋天生确实欣赏大佬b和陈浩南。大佬b为人仗义、忠心耿耿;陈浩南办事得力,敢打敢拼,同样忠义双全。这样的小弟,哪个大哥会不喜欢?但蒋天生的用意不止于此。
靓坤虽然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但不可否认他能力出众。近年来,洪兴十二堂口中,发展最迅猛的当属靓坤。他不仅让洪兴众多兄弟受益,连其他堂主也常请他帮忙,而他总能办得妥妥帖帖。
靓坤的崛起对洪兴和蒋天生都有利,但也带来了隐忧——这家伙眼看就要一家独大。必须适时敲打,还得给他找个对手。恰在此时,陈浩南这个出色的打手崭露头角,让大佬b如虎添翼。蒋天生自然要给他们机会,更要力捧陈浩南。
这正是蒋天生屡次保下陈浩南的根本原因。甚至可以说,蒋天生想招揽霍东耀这样的能人加入洪兴,表面上是为帮派发展,实则仍是出于平衡之术。他就是要让霍东耀与靓坤相互制衡,斗得旗鼓相当。
这样一来,洪兴不仅能更兴旺,他蒋天生的地位也将稳如磐石。当然,蒋天生也不只是打压靓坤。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同样是驭人之道,不能打压过狠,否则会让靓坤寒心。这次去靓坤的场子消费,就是给个小甜头。
蒋天生若真要犒劳弟兄们,钵兰街十三妹的地盘才是玩乐的好去处,何必专程穿过海底隧道跑来湾仔。
正午十一点三十分。
官记海鲜酒楼。
蒋天生、大佬b带着陈浩南、山鸡等人都已落座,满桌珍馐陈列——鲍参翅肚一应俱全,就等靓坤到场。
大佬b盯着腕表脸色阴沉,陈浩南指节敲着桌面,众人已等候多时。
一小时前就通知靓坤十一点赴宴,如今迟了整整三十分钟。
吱呀——
包厢门被推开。靓坤顶着乱发晃进来,拱手嬉笑:蒋先生、b哥,对不住啊!都怪马杀鸡那个妞太带劲,我说有正事她还非拽着我比划......他揉着眼角凑近,瞧见没?眼屎都没擦就赶来了。
山鸡扭头干呕,巢皮捂住鼻子。陈浩南攥紧拳头却被大佬b按住。
够啦!大佬b拍案而起,你是存心倒蒋先生胃口?
天地良心!靓坤摊手,我靓坤向来实话实说,难道要学那些伪君子编故事?
蒋天生轻晃红酒杯笑道:阿坤向来真性情。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话倒是衬他。
靓坤闻言得意地抖起腿:还是蒋先生有见识!我虽然书读得少,可最懂这个理!
笑声中,靓坤拽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蒋天生瞥向寸爆:寸爆,坐啊,又不是开香堂,绷这么紧干嘛?
寸爆杵着没动,目光往靓坤那边斜了斜。
靓坤反手抄起筷子就往他头上敲:丢!耳屎塞住啦?蒋先生叫你坐就坐!
寸爆咧嘴一乐,麻溜挨着桌边坐稳。
蒋天生盯着寸爆后脑勺看了会儿,突然地合掌:得,人到齐就动筷。今天只管填饱肚子,菜不够再加!
山鸡左右手各攥着根筷子嚷嚷:蒋先生发话,那我们可要甩开腮帮子啦!
尽管吃。蒋天生夹了块烧鹅,不够再叫。
抢啊!山鸡怪叫着戳向乳猪,陈浩南和大天二他们笑着跟上,筷子顿时在菜碟上方打成一片。
酒过三巡,蒋天生敲敲玻璃转盘:阿坤,阿b,这儿没外人,我就直说了。
大佬b放下茶盅:蒋先生有话讲?
你们那点事,当我不知?蒋天生转着酒杯,洪兴要壮大,弟兄们就得当狼。对外抢食,对内也要争——但不是往死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