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起脸，瞪了林默一眼，决定将话题引向正轨，顺便敲打一下这个越来越跳脱的徒弟。
“此事稍后再说。”
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你此次虽立下大功，但行事过于莽撞，根基亦有浮躁之象。在天元大典结束之前，你需跟在我身边修行，不得擅自离宗，我会亲自指点你，夯实基础。”
林默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啊？跟在您身边？师尊，弟子觉得独自历练更能……”
“嗯？”谷听春眼神一眯，周身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剑压。
林默立刻改口，试图挣扎一下：“那……弟子保证不跑远，就在宗门附近活动？或者回寒冰洞闭关也行？”
谷听春想到他那寒冰洞都快成第二个炼器室和毒物培养基地了，哼了一声：“可以。回寒冰洞闭关，为师会亲自守在洞口。”
林默：“……”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压抑的悲泣声。
只见之前那名丹师老者摇了摇头，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面色已然泛青发黑的黄九长老，痛心道：“晚了……蛊虫已入心脉，与金丹纠缠不清，除非有元婴真君不惜耗费本源为其洗练，否则……回天乏术了。黄长老一身精妙的阵法传承，怕是要就此断绝，是我云海宗一大损失啊！”
周围众人闻言，皆是面露悲戚。黄九长老性格温和，在阵法一道上造诣极高，对后辈也多有提点，如今却……
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眼睛红肿的半大少年，噗通一声跪在黄九身边，手里紧紧捧着一枚古朴的玉简，带着哭腔对昏迷不醒的黄九道：“爷爷……您让我交给林师叔的……您醒醒啊……”
谷听春眉头微蹙，看向那少年。
林默走过去，蹲下身，温和地问道：“你是黄长老的孙子？这玉简是？”
那少年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默，哽咽道：“我叫黄智……爷爷之前清醒时说过，若他此次不幸……就让将这枚记载了他毕生阵法心得与一些独特见解的玉简交给林师叔您，说是……感谢您力守城池之功，望此物对您日后修行有所助益……”
林默接过那尚带着体温的玉简，神识略微一扫，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如烟的阵法知识，绝非寻常玉简可比。这份礼，太重了。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黄九，又看了看悲痛欲绝的黄智，忽然开口道：“或许……黄长老还有救。”
一句话，如同石破天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丹师老者更是直接反驳：“林师侄，莫要胡言！巫蛊蛇毒一旦入心脉，蛊虫与金丹共生，除非元婴真君……”
林默打断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黄智：“我只是说或许。带我去看看黄长老，我需要确认一些情况。”
黄智看着林默那沉静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用力点了点头，连忙起身引路：“林师叔，请跟我来！”
众人随着黄智，匆匆来到城楼下一处临时辟出的静室。
黄九长老平躺在简易床榻上，面色已从青黑转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胸口微微起伏，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见到谷听春和林默进来，室内几名负责照看的弟子连忙躬身行礼。
林默走到榻前，装模作样地探出神识，仔细“检查”了一番黄九体内那团与金丹纠缠不清、还在微微蠕动的蛊虫，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什么难题。
片刻后，他在众人期待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小玉瓶。
“此乃我早年游历时，偶然所得的一枚‘升气丹’。”
林默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据说对驱除异种元气、稳固本源有奇效，或许……能对黄长老的伤势有些作用。”
那丹师老者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升气丹？老夫从未听闻此丹能解巫蛊之毒！林师侄，此乃金丹长老之安危，不可儿戏啊！”
林默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决然：“眼下别无他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黄长老……总得一试。黄智，你来做决定。”
黄智看着爷爷愈发微弱的气息，把心一横，用力点头：“林师叔，我相信您！请您施药！”
林默点了点头，拔开瓶塞，倒出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混沌、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丹药。
他郑重地将丹药递给黄智，暗中却对系统下达了指令：“系统，将升气丹可能产生的‘元气暴走、经脉胀痛’等副作用，绑定转移到我自身。”
黄智小心翼翼地接过丹药，扶起黄九，将丹药送入其口中，又喂了些清水助其咽下。
丹药入腹，起初并无动静。就在那丹师老者忍不住又要开口时，黄九身体猛地一颤！
“呃！”
他灰败的脸上瞬间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形成紊乱的气流，吹得众人衣袂翻飞！
显然药力正在与蛊虫激烈冲突！
与此同时，林默也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额角渗出细汗，仿佛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咬牙硬撑着，身形晃了晃便稳住。
这番做派落在众人眼中，更是坐实了他“不惜自身承受反噬也要救人”的高尚情操。
谷听春看着林默那“强忍痛苦”的模样，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袖中的手指悄然捏了个法诀，一缕极其细微的清凉剑气无声无息地渡入林默体内，帮他抚平了些许躁动的气血。
约莫半炷香后，黄九周身紊乱的灵力渐渐平复，脸上的潮红褪去，转为一种虚弱的苍白。他猛地咳嗽了几声，竟张口吐出一小滩粘稠的、已经失去活性的绿色液体和虫尸！
紧接着，他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疲惫，却恢复了清明。
“爷爷！”黄智喜极而泣，扑到床边。
“我……这是……”黄九声音沙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林默身上。
黄智连忙将事情经过，尤其是林默如何拿出珍贵丹药、如何看似承受反噬救他的过程，激动地讲述了一遍。
黄九听完，挣扎着想要起身向林默行礼，被林默按住。
“林师侄……不，林师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黄九握着林默的手，老眼含泪，声音哽咽，“老夫这残躯，无以为报，这枚记载了毕生阵法浅见的心得玉简，还请林师弟务必收下！万勿推辞！”
说着，他示意黄智再次奉上那枚古朴玉简。
林默这次没有推辞，双手接过玉简，诚恳道：“黄长老言重了，同门相助，分内之事。此物晚辈定会仔细研读，不负长老厚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