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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无夜不相思 > 第206章 暗巷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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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惊澜心中渐有轮廓,正要深入一家颇有名气的茶肆——那里是三教九流交换消息的所在——忽然,她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隔壁巷口。

深紫色僧袍,挺拔却略显阴鸷的身形。

玄昉!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龙蛇混杂的西市?

未惊澜心头一凛,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巷子狭窄而阴暗,弥漫着潮湿和陈腐的气味。玄昉的身影在前方不远不近地走着,步伐看似从容,却极快。跟踪与反跟踪在此刻逆转。

未惊澜全神贯注,利用地形和行人巧妙隐藏自己。她倒要看看,这位高僧私下欲往何处。

七拐八绕之后,玄昉竟闪身进了一处僻静的宅邸后门。那宅邸看似普通,但未惊澜敏锐地注意到,门口石狮的造型并非中土样式,细微处透着异域风情,更像是来自东瀛的样式。

她隐在对面屋檐的阴影里,心念电转。这里……莫非是日本遣唐使团某位重要人物的私宅?

就在她凝神观察之际,身后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冷冽香气悄然飘近。

未惊澜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另一条更窄的暗巷出口,不知何时,竟站着另一位身着紫袍的僧人——玄昉!他手持念珠,面容平静无波,眼神却幽深如古井,正静静地看着她。

“未施主,”玄昉的声音低沉缓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异域口音和冰冷的质感,“如此巧遇。”

未惊澜的心直坠下去。中计了!刚才她跟踪的那个,是诱饵!眼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玄昉!他早已发现了她,并利用她对那股香气的关注,将她引到了这个无人之处。

“大师。”未惊澜压下心惊,帷帽下的面容保持镇定,“确是巧遇。家父常言,长安西市汇聚四方奇珍,我未家陶瓷器店亦在此设铺,小女偶尔前来巡查生意,亦是常理。”

玄昉向前迈了一步,无形的压力随之而来:“未家窑器名动两京,施主勤勉,自是应当。只是,”他话锋一转,“施主不在君公子榻前悉心照料,亦有闲情逸致来这暗巷徜徉?可是在寻找什么特别的‘货物’?”

“寻几味药材,为君公子调理身体,顺道看看有无新到的海外材料,或可用于窑变新釉。”未惊澜应对自如,将话题引向自家生意,“大师又为何在此幽深巷陌?可是附近有值得一品的好茶?”

“贫僧亦在寻一‘物’。”玄昉的目光似能穿透帷帽,扫过她可能藏物的怀中,“一件失落已久,关乎(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我国运数,亦关乎……故人之物。未施主经营宝肆,见多识广,可曾见过或听闻?”他的用词悄然变化,透露出不同的立场。

空气瞬间凝滞。暗巷之中,只余下两人无声的对峙。未惊澜能感觉到,锦盒在怀中,似乎变得滚烫。

玄昉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并未等待未惊澜的回答,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只是缓声道:“铜官窑主安好,施主不必过于挂怀旧事。只是风云将起,故人亦需做出抉择。此物牵连甚广,非一人一家、一铺一窑所能承托。未施主,回头是岸,物归原主,方是正道。”他口中的“原主”,其含义已然不同。他的话语意有所指,不仅点明他与未寒江旧识,更暗示这位铜官窑主兼长安商贾的选择与这定焱珠息息相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异国势力的警告。

未惊澜帷帽下的眉头紧蹙。玄昉知道父亲还活着!且其言辞间,分明将父亲与这复杂的朝野乃至异邦事务紧密相连!他绝非普通僧人,其目的昭然若揭!

未惊澜的心跳如擂鼓,玄昉的话语和她之前的猜测在她脑中印证。父亲未寒江不仅活着,而且似乎深陷于这定焱珠引发的、跨越国界与商贾之界的旋涡中心。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帷帽下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一丝商贾之女的精明与疑惑:“大师所言,小女听不甚明白。家父久居铜官,潜心窑务,经营些小本生意,向来谨守本分,不知大师所说的‘故人’、‘抉择’与‘运数’从何谈起?至于‘物’……大师莫不是寻错了人?或是想要定制什么特殊的法器器皿?我未家窑或可效劳。”

玄昉枯井般的眼眸未有丝毫波动,只是那抹冰冷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未施主何必自欺?未寒江先生,既是铜官窑主,亦是长安商贾。当年于这长安西市中,凭借巧思与异邦商旅结交,亦非寂寂无名之辈。他与阿倍仲麻吕大人论器物质地,与内教坊高人切磋釉彩秘技,甚至……与宫中采办贵胄亦有生意往来。这‘定焱珠’的旧事,他当真未曾对继承家业的爱女提起过分毫?还是说,未施主欲效仿令尊,欲以一己之力,揽下这滔天巨浪,赌上未家窑百年基业?”

他提及的“阿倍仲麻吕”更是明确指向了日本遣唐使团的核心人物,而且在朝廷之中位高权重,交游广阔,正是未家这种与海外有贸易往来的商贾极力结交的对象。

每一个名字被提及,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未惊澜心上。父亲过往的画卷在她面前展开,却是一片她从未窥见过的、远超普通窑主与商人的、与异邦权贵交往甚密的迷雾景象。玄昉对她的行踪、她的目的,甚至她的家世背景,都了如指掌!他是在攻心,更是在示威。

未惊澜指尖微凉,知道此刻任何纯粹的否认与辩解都苍白无力。她索性微微抬起帷帽前沿,露出清亮而锐利的眼眸,直视玄昉,那眼神中既有商贾的算计,也有不容置疑的坚持:“大师既如此洞悉世事,当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理。小女愚钝,只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同未家窑接下的每一单生意,必竭力完成。此物既已托付于我,在其真正主人现身、验明正身之前,惊澜不敢擅专,此乃诚信之本。至于家父……他若有何‘抉择’,自有他的道理。为人子女、掌管一方铺面者,不敢妄加揣测,更不敢代父受过,损及家声。”她特意强调了“真正主人”与“验明正身”,暗指大唐正统,同时也将父亲的立场与自己的“商业信义”暂时隔离开来。

玄昉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幽深的目光在未惊澜脸上停留片刻,似乎重新审视着这个看似柔韧却又透着精明的商贾之女。巷外的喧嚣仿佛被无形屏障隔绝,此间空气凝滞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