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槁老者身形融化,褪去伪装,现出光音天初代“守史”真容,他手中钓竿化为玉简,其上浮现的正是星桥断裂前墨无妄与沈罡签订的“血契”:内容并非毁灭,而是“蛰伏待机,以待天时”。
“断桥非为杀戮,而为囚禁。”守史指向桥下沸腾的蛆海,“规则之蛆仅是狱卒,真正恐怖的,是它们看守的、源自无色界源头的‘寂灭之卵’。”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蛆海深处传来一声令整个三界基石都震颤的……心跳声!
墨无妄首次显露出如临大敌的凝重:“强梁者不得其死!老夫以此身为赌,设局万载,竟还是让它提前苏生!”
他猛地看向沈砚星与灵汐月:“尔等尚存的‘私情’,是唯一能中和其‘绝对虚无’的变量!此乃最终对冲——以有情之熵,逆寂灭之潮!”
枯槁老者那深深的一躬,仿佛不是一个动作,而是一个仪式,一个解开了万古伪装的咒令。
他的身体开始如同遇热的蜡像般软化、流淌。那身沾满灰白尘埃的破旧星袍,那干瘪如古木的肌肤,那饱经风霜的皱纹,尽数剥落、融化,滴落在灰白的地面上,化作毫无意义的浊流。
从这融化的躯壳之中,一个全新的“存在”缓缓站直。
他依旧穿着星袍,却是光音天最为古老、最为庄重的守史官服制,袍服上刺绣着已然失传的、记载宇宙源流的星图秘文。他的面容变得清晰,不再苍老,而是蕴含着一种亘古的平静与睿智,双眸之中仿佛沉淀着星辰生灭的全部历史。
他手中那根光滑的钓竿,也随之 morphing变化,化作一卷古朴温润的青色玉简。玉简自动展开,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由流动的光影和能量构成的、一幅动态的契约场景——
正是星桥断裂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但画面显示的细节,远比沈砚星与灵汐月看到的更多!
墨无妄将那枚“恐怖核心”按入桥基后,并未立刻断桥。而是与疯狂冲来的沈罡快速地进行了一场无声却激烈的交流!沈罡脸上的表情从愤怒、惊骇,最终变为一种痛苦的决绝。
随后,两人竟同时逼出自身最本源的精血与魂力,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无比的血契符文,猛地拍入了即将崩溃的星桥结构之中!
那血契的内容如同燃烧的火焰,烙印在玉简之上:
「星桥为棺,光音为锁。」
「寂卵不苏,桥基不启。」
「蛰伏待机,以待天时。」
「违契者,永世承负,万界共诛。」
守史官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万古的重压,驱散了最后一丝迷雾:
“断桥,非为杀戮,而为囚禁。”他抬起手,指向桥下那片因混沌灵石道音而暂时平息、但深处依旧令人不安的规则蛆海。
“这些规则之蛆,乃至整个无色界边陲的荒芜,都并非灾难的本身……它们只是这座巨大监狱的狱卒和外围屏障。”
他的目光投向蛆海的最深处,那是一片连光线和感知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
“真正的大恐怖,那个当年险些沿着星桥蔓延至所有世界的‘存在’,被墨尊与沈罡以星桥为棺椁、以坠落的光音天同胞残骸为封印、以自身血脉魂灵为契约……强行封锁在了桥基之下。”
“它有一个名字,源自无色界诞生之初的悖论……我们称之为——‘寂灭之卵’。”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被道出的真名——
咚!!!
一声沉闷到无法用耳朵接收、只能由灵魂直接感知的搏动,从桥下那无尽的黑暗深处猛地传来!
这声搏动并非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痉挛,一种存在的否定!
整个无色界边陲的灰白空间随之剧烈扭曲了一下!那些凝固的规则之蛆疯狂地战栗起来,仿佛感受到了至高无上的主的苏醒,散发出混合了极致恐惧与狂热的情绪波动!
古桥剧烈摇晃,沈砚星和灵汐月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又松开,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面对绝对虚无的大恐怖攫住了他们!
一直淡漠示人的墨无妄,虚影在这一刻剧烈地波动起来,第一次流露出了无比清晰的、如临大敌的凝重!甚至……有一丝计划被打乱的惊怒!
“强梁者不得其死!”他几乎是低吼出《道德经》第四十二章的警示,仿佛在嘲讽自己,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老夫以此身为赌,剥离善恶,背负万古罪业,设局万载,汲汲营营,竟还是……没能赶在它苏生之前完成最终布置!”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沈砚星与灵汐月,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刺穿两人的灵魂最深处:
“这孽畜以‘绝对虚无’为食,万物皆虚,万法皆妄,一切常规力量乃至规则本身,皆是其养料!唯有一种东西,是其无法理解、无法同化、甚至会被其‘污染’的……”
他的虚影几乎贴到两人面前,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便是尔等心中尚存的那点‘私情’!那点不合时宜的牵挂、回忆、乃至微不足道的守护之念!这些在至高天道看来或许是瑕疵是熵增,在此刻,却是唯一能中和其‘绝对虚无’的变量!”
“此乃最终、亦是唯一的对冲——”
墨无妄的手臂猛地挥向那传来恐怖搏动的深渊,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宣言:
“以有情之熵,逆寂灭之潮!”
“投入尔等之情,填入那棺椁缝隙,或可再争得一线时机!”
守史官沉默地站立着,玉简上血契的光芒映照着他复杂的面容。
墨无妄的虚影在寂灭之卵的搏动中显得有些摇曳不定,但他眼中的计算光芒却从未如此炽亮。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故,‘寂灭’之极处,或正是‘生机’萌芽之所。”
“此局之风险,已非算计可囊括。”
“乃需……以不可算计之物,对冲不可名状之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