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第七层，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厉飞雨周身的气息愈发沉凝，之前因玄玑真人突破而略微波动的能量，此刻已彻底圆融，甚至比之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那并非力量的衰减，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掌控，如同百炼精钢，去除了最后一丝烟火气。
他的面前，悬浮着三件物品。
一块是先前那枚记录着惨烈战场烙印的漆黑骨片，裂纹似乎更多了些，散发着不祥与死寂。
另一件，则是一卷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呈现暗金色的薄绢，上面用某种早已失传的神文写着——《破灭纪·残卷》。这薄绢本身就在缓慢地自我消融，仿佛承载其上的信息过于沉重，连材质本身都无法长久负荷。
最后，则是一块巴掌大小，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碑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从某个整体上崩碎下来。这块碎片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让厉飞雨的目光停留得最久。
他首先将神识再次探入《破灭纪·残卷》。
这一次，涌入脑海的不再是混乱的影像，而是一段段断续、却相对清晰的记述，带着编年史般的冰冷与绝望：
“……道历不可考，泛指为‘上古’。诸天万道并行，有仙道逍遥，神道牧守，魔道肆虐，亦有专修己身，挖掘血脉肉身潜能之‘体修’、‘战族’……大道争锋，本为常理……”
“……然，有‘天外异族’降。其形貌不一，或猿首人身，或背生双翼，或通体金属……其力非源于悟道、信仰、吞噬，乃源于血脉深处，一种狂暴、纯粹、极具毁灭性与成长性的‘本源之力’！彼等称其为——‘气’！”
看到这里，厉飞雨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异族性情暴烈，好战成狂，以战斗为食粮，濒死恢复后实力可暴涨，谓之‘赛亚’特性……其所过之处，星辰崩灭，界域成灰，万道哀鸣……其所运用‘气’之技巧，诸如‘舞空术’、‘气功波’、‘洞洞波’、‘太阳拳’……威能诡谲，破坏力惊人，尤以汇聚全身之‘气’于一击的‘龟派气功’为甚……”
“……万界联盟初成，共抗‘赛亚’及其附庸族类。战争持续万载，星河染血，大能陨落如雨……吾界三位天尊于“归墟之地”与异族决战。
记述到这里，变得极其模糊，充满了巨大的悲伤与不甘。
“……决战惨胜……三位天尊燃烧道果，重创异族主力，余孽遁走……然，吾界亦被打残，大道根基受损，灵气开始永久性衰退……胜者……亦是败者……为封锁消息，防止‘赛亚’残党寻踪报复，亦为休养生息，众圣联手，以无上法力将此界剥离主流时空，放逐于‘虚无边陲’，并设下‘绝天地通’大禁，隔绝内外，禁绝超过‘地仙’之力显化……此界，遂成……‘牢笼’。”
《破灭纪·残卷》到此戛然而止，最后的字迹几乎淡不可见，那暗金色薄绢也随之化作点点飞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牢笼！
厉飞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所谓的上古大战，是此界修士与疑似来自龙珠世界的“赛亚人”及其盟友的战争。结果是两败俱伤，此界顶级战力近乎全灭，并且为了躲避可能的追杀和内部休养，自我封禁，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灵气衰退，上限被锁死在地仙之境。
那么，自己这身来自龙珠体系的1000点战力，在此界修士眼中，岂不正是……“天外异族”的力量？或者说，是同源的力量？
他拿起那块灰扑扑的石碑碎片。神识探入，竟感到一丝轻微的阻碍，这让他略感诧异。稍稍加力，才“看”清了里面记载的东西。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而是一道……凝固的剑意！一道充满了不屈、愤怒、以及一丝……探究意味的剑意！
剑意之中，包裹着一段残存的神念留言，声音苍老而疲惫：
“后来者……若你能感知到此念，证明你已触及真相，且神识强度远超寻常地仙……”
“吾乃玉虚宫第三代守经人，清虚子。穷尽一生，研究上古秘辛，欲寻打破‘牢笼’之法……”
“《破灭纪》所述，大抵为真。然，吾于一处濒临崩溃的远古战场碎片中，发现些许疑点……‘赛亚’异族虽暴戾，但其‘气’之运用，对生命能量的挖掘，已达极致，近乎于‘道’的另一面……彼等似乎……亦在追寻某种终极的‘力之真理’……”
“大战起因，或许并非简单的侵略与反侵略……道争？资源？还是……更高层面的博弈？史料已被胜利者篡改涂抹，难以尽信……”
“吾曾捕获一缕逸散的异族‘气’息，深入研究……发现其能量结构极度稳定且高效，其‘战力’量化体系，虽简单粗暴，却直指能量本质核心，远胜吾界繁杂境界划分……可惜，吾界环境已被‘绝天地通’大禁扭曲，无法真正模拟修炼……”
“牢笼……锁住的，或许不只是我们，还有……真正的敌人？亦或是……希望？”
“吾大限已至，将此疑点与一缕异族‘气’息特征封入此碑，留待有缘……后来者，若有意，可沿此气息，追寻上古战场痕迹，或可窥见……真相的一角……”
神念到此消散。那缕被封印的、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气”息特征，在厉飞雨的感知中，与他自身的“气”同源而出，只是更加原始、更加暴虐，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厉飞雨缓缓放下石碑碎片，目光穿透藏经阁的穹顶，仿佛看到了无尽虚空。
赛亚人……天外异族……牢笼……道争……被篡改的历史……
事情，似乎变得有点意思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在一个低武（相对他而言）世界无聊碾压，没想到脚下这片土地，竟然牵扯到如此久远和宏大的宇宙级恩怨。
那个所谓的“深渊”组织，还有即将出世的地底妖魔，在这上古秘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至于他自己？
厉飞雨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是厉飞雨，拥有的是纯粹无比的，来自另一个宇宙的，高达1000点的龙珠战力体系。
是此界记载中恐怖绝伦的“天外异族”的同源力量？
那又如何？
他不在乎出身，不在乎过往的恩怨。他只相信紧握在手中的力量。
若这“牢笼”想困住他，那便打破这牢笼。
若那所谓的“天外异族”余孽找上门来……战便是了。
若那幕后黑手，那篡改历史的“胜利者”还在窥伺……他也不介意，用这“异族”的力量，去掂量掂量他们的成色。
无敌，从来不只是力量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昆仑秘境，猛地剧烈一震！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在地底深处狠狠撞击了一下界壁！
藏经阁内光华乱闪，防护禁制自动激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远处，隐约传来了玄玑真人又惊又怒的喝声，以及狰兽“小火”不安的咆哮。
厉飞雨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块记录着异族“气”息的石碑碎片，随手将其收起。
“妖魔出世？深渊蠢动？”
他低声自语，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只希望，你们能比那些上古记载……耐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