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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祚再续:汉王的续命棋局 > 第70章 投石问路,朝堂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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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投石问路,朝堂惊雷

乐安州,汉王府地下密室。

烛火将朱高煦的身影投在巨大的疆域图上,微微晃动。他刚刚听完了癸的禀报,关于近期锦衣卫对乐安周边异常动向的探查,虽未触及核心,但其执着与细致程度,已显露出一种不寻常的关注。

“哦?朕的这位大侄子,鼻子倒是越来越灵了。”朱高煦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语气听不出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种猎人发现猎物开始警惕时的兴奋。他踱步到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一份刚刚由韦弘转呈、来自新整合的白莲教情报网络的密报。

密报内容并非军国大事,而是一些零散的、关于几位朝廷重臣及其家族子弟不甚光彩的“私德”记录:某尚书之子强占民田引发纠纷后用钱摆平;某侍郎妻族利用漕运夹带私货;某都督晚年纳妾引发的家产纠纷…其中一条,格外醒目:“华盖殿大学士、首辅杨士奇之子杨稷,长期居江西泰和老家,仗父势骄横跋扈,不修学业,专事侵夺乡里田产,以威逼、压价、伪造地契等手段,数年之间侵吞良田数千亩, 致使众多农户失去生计,流离失所,民怨极大。江西地方官员畏其父权势,或曲意逢迎,或缄默不言,以致其恶行愈演愈烈。”

这些情报,若在平时,朱高煦只会嗤之以鼻,视为官场常态,不屑一顾。但此刻,看着这份密报,再结合癸关于锦衣卫加紧探查的禀报,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拿起那份关于杨稷的密报,指尖轻轻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声,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算计的光芒。

“大侄子刚刚登基,龙椅还没坐热,最缺的是什么?”他似在问癸,又似在自问自答,“不是兵马,不是钱粮,而是…立威的契机,是能让他快速震慑朝堂、尤其是那些自恃功高或盘根错节的老臣的…刀子。”

他踱步到地图前,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阻隔,看到了北京的紫禁城。

“杨士奇,‘三杨’之首,内阁首辅,天下文官表率,朕那大侄子倚重的师傅。其子却在家乡行此等恶霸行径,积怨如此之深…若此事在朝堂之上,被公然揭开…”朱高煦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你说,朕的那位大侄子,是会为了维护‘师傅’的体面和朝局稳定,强行压下此事?还是会…顺势而为,借此良机,狠狠敲打一下这庞大的文官集团,甚至趁机整顿吏治,安插自己信得过的年轻官员?”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新君登基,最需要的就是树立权威。拿自己老师、同时也是文官领袖的儿子开刀,固然痛苦,但若能大义灭亲,其带来的震慑效果和彰显的“公正无私”形象,将是无可比拟的。这是一把递到朱瞻基手上的、极其锋利却也极其沉重的“快刀”。

“癸,”朱高煦转过身,指令清晰而冷酷,“将这些‘趣闻轶事’,尤其是杨稷在江西的恶行,细节稍加核实整理,务必证据链看似完整,经得起推敲。然后,通过我们在都察院和六科廊的那几条‘暗线’,以‘风闻奏事’或‘接到江西士民血泪控诉’的名义,递上去。记住,要同时发动,声势造得大一些,但源头要模糊,要显得像是民意沸腾,积怨已久,终于爆发。”

他顿了顿,补充道:“重点弹劾杨稷,但对杨先生本人,言辞可稍留余地,只言其‘教子不严、治家无方’,逼他避嫌请罪即可。至于其他几位…顺手捎带上,把水搅浑,让咱们的皇帝陛下,好好忙上一阵子。”

癸心领神会,立刻躬身:“臣明白!此计甚妙!一来,可助新皇立威,整顿朝纲,他即便猜到有人推波助澜,也只会乐见其成,甚至心存感激;二来,朝堂目光瞬间聚焦于京师清流内部的纷争与皇帝的雷霆手段,谁还会留意乐安这‘偏僻’之地?锦衣卫的精力,必然被此大事牵扯。可谓一石二鸟!”

“乐见其成?心存感激?”朱高煦嗤笑一声,眼中毫无笑意,只有深沉的寒意,“他只会更加警惕。他会想,是谁?是谁能如此精准地拿到这些把柄?是谁在暗中窥视着他的朝堂?这份‘大礼’,他吃得下,却未必消化得了。但无论如何,这份注意力,他是必须得分出去了。”

“臣即刻去办!”癸领命,身影悄然退入阴影,去执行这场精心策划的“献礼”。

……

数日后,北京,紫禁城,朝会。

原本庄严肃穆的朝会,被数名言官御史接连掷地有声、慷慨激昂的弹劾奏章,彻底引爆!

“臣劾华盖殿大学士、首辅杨士奇教子无方!其子杨稷,在江西泰和老家倚仗父势,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侵夺田产,致使大量良民失地流亡,民怨沸腾! 现有江西士子联名血书、乡邻证词、乃至地方官员隐匿不报之案卷为证!伏乞陛下明察!”

“臣附议!杨稷所为,天怒人怨,绝非孤例!臣亦收到控诉,兵部右侍郎郭琎妻族,利用漕运之便,夹带私盐,牟取暴利,败坏纲纪!”

“臣劾都督佥事沈清,年老昏聩,纵容家奴强占民宅,纳妾鬻爵,有辱朝廷体面!”

……

一道道奏章,如同连环惊雷,炸响在奉天殿内。被弹劾的,无一是等闲之辈,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杨士奇,乃是当朝首辅,帝师重臣,天下文官之楷模,其子恶行被公然揭开,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旋即陷入一片压抑的骚动。众臣面面相觑,目光闪烁。杨士奇早已出列,跪伏在地,花白的头颅深深低下,身体微微颤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老臣…老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有负圣恩,有负陛下信重!恳请陛下…严加惩处,以正视听!”

朱瞻基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他静静地听着,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终落在杨士奇身上。

良久,朱瞻基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卿所奏,朕已听闻。纲纪国法,不容亵渎!朝廷体面,不容玷污!”

他目光转向杨士奇,语气复杂而沉重:“杨先生乃四朝元老,朕之师傅,国之柱石,朕素来敬重。然,教子不严,纵子为恶,亦是过也。朕念先生多年辛劳,准先生所请,暂且回府思过,闭门读书, 深刻反省。 至于杨稷…”他语气转厉,“着锦衣卫即刻派员,赴江西锁拿入京,交三法司严审!所有涉案人员、江西地方失职官吏,一律彻查,依律论处!”

“其余被劾诸臣,一律停职待参,由三司会审,务必将所劾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番处置,雷厉风行,瞬间震慑了整个朝堂!“陛下圣明!”群臣山呼。

数日后,乾清宫东暖阁。

三法司初步会审结果呈上,杨稷倚势侵吞田产、鱼肉乡里、致民流离之罪属实,民愤极大,然核查并无直接致死命案。卷宗摆在朱瞻基的御案上,如何最终定夺,考验着这位年轻皇帝的智慧与决断。

朱瞻基仔细翻阅卷宗,沉吟良久。严惩杨稷以儆效尤,势在必行;但如何处置,方能既彰显法度威严,又不至于寒了老臣之心、甚至激化朝堂矛盾,则需要微妙拿捏。

最终,他御笔蘸朱,缓缓批红,定下最终处置:

“杨稷革去功名,庭杖五十,所侵吞田产悉数追缴发还原主,其家产抄没入官。” —— 这是毫不留情的“大棒”,革去功名是剥夺其士人身份,庭杖五十是当众施以肉体惩戒和羞辱,抄没家产是经济上的严惩,彰显了朝廷法纪的严肃性。

笔锋一转,朱瞻基继续写道:

“然,念及杨士奇年高德劭,乃三朝元老,于国有大功,且其妻体弱多病,需人奉养。特旨:酌情发还所抄没杨稷家产中之部分,以供杨士奇夫妇颐养天年。杨稷本应流徙三千里,今亦念及其父年迈,需子侍奉汤药,以彰孝道。着杨稷即日起,于杨士奇府中闭门读书,深刻悔过,悉心照料父母起居,不得再出外生事。若有再犯,两罪并罚,决不宽贷!” —— 这是体现“皇恩浩荡”的“甜枣”。发还部分家产是给杨士奇留了体面和实际的生活保障,将流放改为“留京尽孝”,则是将儒家最推崇的“孝道”作为缓冲,既全了杨士奇的父子之情,也将杨稷牢牢控制在了眼皮底下,可谓一举两得。

旨意颁布,朝野震动。严惩之举令宵小敛迹,而最后的宽宥与对孝道的推崇,又让众多老臣感念皇帝仁德,尤其是杨士奇一派的官员,更是感激涕零。

随后,朱瞻基特意在便殿召见了称病在家的杨士奇。

杨士奇跪伏在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老臣…老臣教子无方,致使逆子触犯国法,蒙羞朝廷,罪该万死!陛下不加重谴,已是天恩,今又法外施仁,顾念老臣残躯,臣…臣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朱瞻基亲自离座,将杨士奇扶起,温言抚慰道:“先生快快请起。先生乃国之干城,朕之股肱,岂可因一逆子之过而轻弃社稷重臣?《孝经》有云,‘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反之,子不肖,则父之忧也。朕知先生心中悲苦,还望先生善自珍摄,振作精神。朝廷大事,朕仍需倚重先生。”

说着,他命内侍端上早已备好的宫廷珍药,道:“此乃太医院精心调配的养心益气之药,先生带回府中服用,安心静养。待身体稍愈,早日还朝,朕与天下,都离不开先生。”

这一番举动,言辞恳切,恩威并施,既给了杨士奇台阶下,又表达了绝对的信任和倚重。杨士奇感激涕零,心中积郁的悲愤与惶恐,顿时化为誓死效忠的决心。

此举,完美地实现了“大棒加甜枣”的政治效果。严惩杨稷,立了威,整肃了纲纪;宽宥杨士奇,并以其子“尽孝”为由将其留在京城,则安了老臣之心,彰显了皇帝的仁孝与胸怀,将一场可能引发的政治风波,巧妙地转化为巩固皇权、凝聚人心的契机。

朱瞻基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顾乘风垂手肃立一旁。

“查清楚了吗?这些弹劾的源头?”朱瞻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顾乘风躬身道:“回陛下,几位言官皆称是接到匿名投书或江西士民哭诉,线索看似清晰,但追查下去,源头皆模糊不清,仿佛…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背后推动,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无形的力量…”朱瞻基低声重复着,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无形的力量’!这份‘大礼’,送得真是及时啊!”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顾乘风:“你觉得,这是谁的手笔?”

顾乘风沉吟道:“臣不敢妄断。但此举…客观上确有助于陛下整肃朝纲,树立威信。其时机…恰在锦衣卫加大对乐安…”

“乐安…”朱瞻基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朕的这位好二叔,真是…用心良苦啊。他这是嫌朕太清闲,给朕找点事做?还是…想借此告诉朕,他的手,能伸到朕的朝堂上来?”

他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关于乐安物资流向的、依旧毫无进展的奏报,轻轻放下。

“既然他送了这份‘大礼’,朕岂能不收?”朱瞻基语气森然,“传旨,三法司给朕狠狠地查!不仅要查清杨稷等人的罪责,还要给朕借这个机会,把六部、都察院、乃至各地督抚的积弊,好好梳理一遍!该换的血,趁机换掉!”

“是!”顾乘风凛然应命。

“至于乐安…”朱瞻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明面上的探查,可以暂缓,以示朕…‘从善如流’。但暗中的眼睛,给朕睁得更大!朕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还想玩什么把戏!”

“臣明白!”顾乘风深知,皇帝的警惕心,已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场由乐安深渊投石问路引发的朝堂惊雷,就此席卷开来。朱瞻基顺势而为,借力打力,开始了一场深入的朝堂整肃。而汉王朱高煦,则成功地将锦衣卫的视线暂时引开,为自己赢得了更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机。

双方在这无声的较量中,各自落子,心照不宣。帝国的政治棋盘上,风波再起,而真正的暗流,则在更深的阴影下,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