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室的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玻璃展柜里的旧军帽、老勋章上，泛着柔和的光。林天刚送完李大壮和王小毛回营区，就被高战叫到这里，看着班长手里攥着的考核表，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心里有点发紧 —— 以往高战找他谈话，不是因为训练抬杠，就是因为他的 “鬼点子” 太出格。
高战没说话，先走到展柜前，指尖轻轻擦过玻璃上的灰尘，玻璃里映出林天局促的身影。“知道为啥叫你到这儿来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沉郁，“你仨刚入营时，我带你们来这儿看老班长的事迹，当时你还问‘光看有啥用，不如实战练’—— 现在还记得不？”
林天愣了愣，点头：“记得。当时我觉得…… 荣誉都是打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
“巧了，我现在也是这话。” 高战转过身，把手里的考核表递给他，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评语，“野外生存：擅用弹壳生火、做拖架，鬼点子多；战术防御：搞假人靶、弹壳警报，不按常理出牌；训练时：跟我争‘战术该不该守规矩’，抬杠没输过 —— 你是我带过最刺儿头、最奇葩的兵。”
林天接过考核表，指尖划过 “鬼点子多” 的批注，脸有点红 —— 他以为高战会像之前那样批评他 “不守规矩”，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俺…… 俺就是觉得，能完成任务就行，不用非得按课本上来。”
“没说你错。” 高战打断他，走到荣誉室中央的老军旗前，目光落在旗面上的褶皱里，“老班长当年打阻击战，也没按课本上来 —— 敌人火力猛，他就带战士挖地道绕后，还搞了‘土炸药’，跟你这‘假人靶’的思路，差不离。” 他回头看林天，眼神里多了点东西，“但他比你多一点 —— 他经了真枪实弹的打，知道‘鬼点子’得用在刀刃上，不是瞎琢磨。”
林天心里一震，下意识地攥紧了考核表 —— 他想起野外考核的 “掩护周旋”，想起防御战的 “假人骗火力”，那些 “鬼点子” 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可要是真到了实战，他还能这么沉着吗？
“别浪费了你的脑子。” 高战终于说出那句赠言，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像锤子似的砸在林天心上，“你是最有鬼点子的兵，但别把它用在抬杠上。好兵不是练出来的 —— 练只能练出动作，练不出胆气；好兵是打出来的，是在真任务里磨出来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用‘鬼点子’，什么时候该守规矩。”
林天猛地抬头，看着高战的眼睛 —— 那里面没有表扬，没有期许，只有一种 “我看好你，但你得自己闯” 的厚重。他突然明白，高战没说的话比说出来的多：那些 “刺儿头”“奇葩”，不是批评，是提醒；那些 “鬼点子”，不是调侃，是看重。
“俺记住了，高教官。” 林天挺直腰板，第一次没跟高战抬杠，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以后俺不瞎抬杠了，把‘鬼点子’用在正经地方，争取做个‘打出来’的好兵。”
高战看着他，嘴角终于勾了勾，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 —— 是枚磨得发亮的旧弹壳，上面刻着个小小的 “战” 字。“这是我当新兵时，老班长给我的，说‘弹壳记着枪响，好兵记着战场’。” 他顿了顿，“现在给你，别让它白跟着你。”
林天双手接过弹壳，指尖能摸到上面的刻痕，粗糙却有力。他把弹壳放进作训服内兜，紧贴着王小毛写的地址和那半截红白鞋带 —— 那里装着他的战友情，装着他的初心，现在又多了份来自班长的期许。
荣誉室的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高战拍了拍林天的肩膀：“你的分配通知快下来了，不管去哪个连队，记住 —— 别做按部就班的兵，做个能扛事、能想招的兵。”
林天点头，跟着高战走出荣誉室。风吹过营区的白杨树，叶子 “沙沙” 响，像在跟过去的日子告别。他摸了摸内兜的弹壳，又想起高战的话 “好兵是打出来的”，心里突然没了之前的迷茫 —— 不管去向何方，他都要带着这份 “鬼点子”，带着班长的期许，在未来的 “战场” 上，磨出自己的胆气，打出自己的样子。
这不是结束，是他作为列兵的新开始 —— 一个 “刺儿头” 兵，要去闯属于自己的 “打出来” 的路了。